輕輕點過，是綠是紅還是黑

　　輕輕點過，是綠是紅還是黑

　　中午十二點，戶外是明媚的秋陽，而我只能在陰涼通風的注射室里靜靜守候。這個時間段，是人們吃午飯的時間，病人照例不是很多，靜脈輸液室里，只有兩位病人在輸液，有一位實習的同學在那裡守着。

　　我坐在肌肉注射室門邊的小方桌旁，慢慢吃着早晨準備好的千層餅。看看白熾燈下，剛好掛在我面前的是，那張“400種中西藥注射劑臨床配伍應用檢索表”的下半部分，那裡是一個極大的三角形直角坐標系的表格，斜邊上的每一個小方格，都代表一種藥物（寫在方格的右邊），每兩種藥物交匯的方格里的顏色，就代表這兩種藥物配伍在一起的反應：綠色的圓點表示可配伍，紅色的圓點表示忌配伍，黑色的圓點表示不宜配伍，藍色的圓點表示先稀釋（藥物分別稀釋后再行混合，可以不產生理性變化），紫色的圓點表示不宜配伍，深紫色的圓點表示表示慎重配伍，黃色的方塊表示只能單獨使用，白色的空格表示空缺，無配伍資料或配伍意見不一致。在這裡絮叨一氣，並非是要告訴大家醫學常識，看看這滿眼一大片綠的、紅的、黑的、紫的圓點，還有白色、黃色的方塊，不就像七彩斑斕、錯綜複雜的人生軌跡嗎？不同的兩顆心在一起，會產生相互碰撞、相知相許、相親相愛、相濡以沫、相互並存、毫無反應、相互排斥甚至相互攻擊等等一系列的反應，如果人生也有一個這樣的表格，也有那麼許多顏色的圓點和方塊，那麼我們的人生是否可以改寫？生命是否會失去顏色？

　　燈光在表格上倒映着，再看着這密密麻麻的表格，又像一個斑駁而又飄渺的世界，喜怒哀樂思，五者皆有，酸甜苦辣咸，五位俱全，稀疏的、稠密的、空白的都有，彷彿一幅畫，畫中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我不禁感嘆，其實人性跟藥理是一樣的，如果我是一味葯，那麼我的綠點在哪裡？如果我找到了自己的縱坐標，那麼我的橫坐標又在哪一格？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那麼我該從哪裡開始尋覓？

　　那星星點點的綠，像跳躍閃爍的音符，摸不着邊際；那墜眼的紅，像散開的血滴，鮮明而流離；那幾乎被淹沒的黑，睜大眼睛也無聲無息。

　　我左手托着腮，輕輕地合上眼，彷彿有一位老者告訴我，只要你將你的右手食指向前輕輕一點，你就知道了你的命運，是幸福、是徘徊、還是別離？我似信非信，但還是將右手食指向前輕輕一點······

　　驀然，我睜開了眼睛，那是夢境嗎？幻境矣！然，我右手的食指確指在面前的“調色板”上。再看看，圓點太小，手指太大，綠點、紅點、黑點、空格、黃塊，全都占矣！那麼，我的命運，是幸福、是徘徊、還是別離？夢境中的老者，你還未曾告訴我如何判斷、如何選擇？斑駁而又迷惘的圖表，似雜亂無序而又有條不紊，似色彩斑斕而又單調枯燥······

　　我走出陰涼的注射室，戶外的陽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用右手擋住強光，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陽光從玻璃窗上折射出的七色光影，我終於明白了，人生的軌跡不是一條線段，也不是一個圖形，更不是一張表格，我們的命運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不是在老者的嘴邊，更不是在雜亂無序的圖表之中！我們的人生的顏色既不是綠色，也不是紅色，更不是黑色，我們的人生是絢麗多彩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