槳聲燈影里的龍川河

　　2014年的大年初三，古城石阡，我們消受得龍川河上的燈影，當春寒料峭、夜幕初垂時。

　　初始，妻子、妻兄是極為不樂意的，畢竟天微有些冷，河面尤甚，怕孩子們感冒。我說，汽船太快，容易帶起寒風，那麼我們就租一條用槳划的小船吧。他們才勉強同意了。

　　船家也極為詫異竟有客人要夜遊龍川河，而當他看到我的堅持和孩子們踴躍的表情時，也欣然的願做這樁生意了。

　　而當小小的船兒駛離碼頭，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響起來時，妻子、妻兄的臉色也漸漸由陰轉晴；妻兄甚至還哼起了“小船兒在水中蕩漾……”。於我，卻神遊在朱自清、俞平伯夜遊秦淮河的槳聲燈影里。若要比較，今夜的龍川河，景是頗朦朧的，滋味卻不是怪羞澀的，沒有醉不以澀味的酒，也沒有秦淮河上姑娘們的靚妝，更莫談茉莉的香，白蘭花的香，脂粉的香，紗衣裳的香……微波泛濫出甜的暗香。只有我們這艘小小的艇子急忙忙打槳，向燈影的密流里橫衝直撞，任意蕩漾，絕沒有與它船相撞的擔憂。偶爾聞得岸上三兩聲鞭炮響，突然驚覺原來在這樣的古城裡也竟然越來越沒有過年的滋味了，冷清如斯。那些年，或許比我記憶里更早的那些年的春節有多熱鬧呢？迷茫？瀰漫？也許是我的懷舊情緒使我有了一種無言的迷茫瀰漫心頭。看看孩子們呢，歡聲依舊，一些兒時的記憶如電光石火閃過我的腦海：時而歡笑，時而哭泣，卻從不知愁為何物。看來，天真、幼稚—只能認作兒時可愛的標籤。

　　炫目的燈光倒映在河裡，恍惚中，要錯認它作甲秀樓畔的南明河，可是，兩岸如慢鏡頭般後退的古建築群及環繞其上的七彩霓虹使我頓然省得身在何處了。都市有都市的美，古城有古城的韻。若要將這美韻結合，恐怕須得將秦淮河的夜與龍川河的夜相比較了—只能是夜

　　船兒蕩漾至城南溫泉處，我們任它停在水中央搖擺，稍稍小憩了一會兒。石阡溫泉群風景名勝區為首個國家級溫泉群風景名勝區，國家4A級旅遊風景區，位於石阡城南松明山下，故又名城南溫泉，是中國最古老的溫泉之一，其設施始建於明萬曆三十四年（即公元1606年），延續至今已有400多年的歷史，有着獨特傳統的洗浴文化，是全國唯有、世界少有既可洗浴，又能直接飲用的天然礦泉溫泉，有着“中國泉都”之美譽。此時溫泉那邊還傳來喧嘩聲，定是還有許多人在泡溫泉。畢竟是年關，四鄉八鎮的甚至如我一樣的外鄉人都湧來以洗去一年中的霉氣、晦氣，從而獲得新生。想想臘月二十九那天，我剛一到石阡，便匆匆的趕去泡溫泉，結果還是等了四個多小時。等待是漫長的，而當等待過去，從溫泉出來時的那一身輕鬆、舒適，突然覺得人生有時候多些等待是值得的。

　　隨後我們盪過城南溫泉，漸漸的靠近泉都大橋。船兒悄悄地穿過橋洞，便是一處攔河大壩。以大壩為分水嶺，古城石阡的韶華到此便如巨幅的畫豁然而抖落。於是我們又調轉船頭，小船兒載着我們，又往初出發的地方而去，在槳聲燈影中它忘了自己也是今宵河上的一星燈火。

　　兩岸的古建築，在燈影籠罩下，終究是靜靜的，船下的河水，隨雙槳打它，終究是寂寂的。心頭，宛轉的凄懷，暗嘆年華隨着雙槳划起的漣漪逝去。口內，徘徊的低唱，留在今夜的龍川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