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時候再見　　　文 / 王瀚偉

　　花開的時候再見

　　文 / 王瀚偉

　　汪曾祺厲害。

　　汪曾祺21歲開始發表小說。

　　汪曾祺60歲老樹開新花，擱筆多年拾起而一發不可收，十七年出版24部作品集。

　　汪曾祺的作品一版再版，成為中國作品再版發行最高的作家。

　　汪曾祺被譽為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

　　我喜歡汪曾祺的作品，尤喜歡汪曾祺的散文。

　　汪曾祺的《草花集》“人間草木”里有一篇散文“槐花”寫到“玉淵潭槐花盛開，像下了一場雪，白的耀眼……”花開似雪，站在裡面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做事總是那麼從容不迫，慢條斯理，樣子不像農民，倒像一個農村小學校長。他身旁站着一個比他小二十多歲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神仙一樣的生活，神仙一樣的境界。美。什麼時候也去看一下放峰，嗡嗡嗡，看蜜蜂飛進飛出。

　　故去的母親說：“世上有的事情逢得到，有的事情逢不得，逢到的是經歷，逢不得的是無緣。”

　　真巧，我那天遇到一個老人，按舊中國的說法：“人活七十古來稀”，老人七十七了。按現時來說，老人不老。老人說話慢條斯理，節奏不緊不慢，還真和汪曾祺寫的那個放峰人極為相似。老人一生未娶，姊妹四人，他是長兄，身下二弟、三弟、四妹。二弟62歲作古，三弟今年67歲，養峰，娶的女人比他小二十多歲，生的兒子如今7歲。

　　老人帶我去他三弟那裡，一來我想見識一下汪曾祺筆下的養峰人的生活，二來我也想買一些峰產品。

　　我和老人下火車轉汽車，下汽車後步行四十多分鐘，走的是一條筆直的小路。老人雖然七十多歲，步履依然剛勁，氣不喘，一路和我談笑風生，耳不聾，眼不花。

　　老人的三弟住在山坡上的一個大院里，朝南三間大瓦房，朝東二間草房，大概是早年的房子，現在作了峰房。

　　三弟看上去比老人要憨厚一些，說話比老人還慢半拍，清瘦，一臉仁慈，只是身旁沒有見到那個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女人，孩子也不在身旁，上學去了，剛剛上小學一年級。

　　一進屋，滿地的白色塑料桶，一個挨着一個，裡面裝滿了蜂蜜。有棗花蜜、椴樹蜜和雜花蜜。一鋪大炕，炕頭堆滿了《養峰手冊》《養峰》雜誌。我信手翻了翻，知道了東北黑峰、意大利峰。就問老哥倆，養的什麼峰，三弟說是吉林一號。

　　三弟帶我觀看了一下峰箱，打開我看抱成團的蜜蜂很壯。三弟說：“來年的蜂是沒有什麼問題了，就看年頭了。遇到年好，打個萬十八千的沒有問題。”

　　三弟雖然行動上從從容容，但做起飯來卻條理清晰，一轉身的功夫，端上了四菜一湯。給我倒了一大碗蜂蜜酒，甜絲絲地我沒什麼感覺就進肚了，氣不喘，臉沒紅，真是酒好，蜜好。老人也喝了一小碗蜂蜜酒，好酒量。三弟沒喝，三弟說醫生讓他忌酒，他說：“真饞啊。”

　　我買了兩種蜂蜜，加起來四十多斤。兩斤蜂王漿，三斤花粉，一千多元。三弟說：“你們那些老師，很多人捨得買葯，不捨得買蜜。”

　　三弟一直給我送上了火車，騎單車回了。

　　這次我雖然沒有看到一望無際的花海，也沒有看到飛進飛出的蜜蜂，可那滿目金色的樹木，遍地夕陽般的草海，也是一番讓我難以忘懷的景緻。

　　我們約了，花開的時候再見。

　　寫於2010－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