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隊落戶（六）

　　十幾天後隊長告訴我們，村頭的山坡上有一塊地，是分給我們的自留地，告訴我們該種些什麼菜，每家輪流派送的菜也結束了，我們必須自己動手種菜，才有菜吃。接着有人給我們送來了菜秧，我們拿上生產隊給我們的鋤頭、水桶等工具，跟着隊長到了那一塊屬於我們的自留地。

　　隊長告訴我們怎樣先把地鋤松，怎樣把菜秧一棵一棵插進土裡，然後要澆上水。隊長走後，我倆開始鋤地，把土翻鬆了一遍，按旁邊其他田的模樣，把土壘成一攏一攏的，這樣種上菜后一排一排的，整齊又好澆水。水要到山坡下的池塘里去挑，剛種下的菜秧必須每天早晚澆水，三四天後也一定要澆一遍水，不然會幹死。每天早上起來和晚上收工回來，還不能忙着燒飯，因為要給自留地里的菜澆水！第一次我和小琳一前一後抬着一桶水，一路上老表都在笑我們，就這樣，我們的肩膀還是磨破了，扁擔上肩,痛得咬牙,後來我們還是堅持挑水！我們住的村莊，沒有活水，只有三四個池塘，一下雨池塘水滿了，一段時間不下雨，就又會越來越淺，甚至沒水。煮飯洗菜的水要挑，生活用的水要挑，自留地種的菜要挑水澆，肩膀就受罪了，摸都不敢摸。

　　記得我們種過好多種蔬菜，米莧（江西叫han菜），空心菜（也叫蓊菜，茄子辣椒等。有一次晚上收工后我們照例去給自留地澆水，回家時天已黑了，只聽到草叢裡挲挲的聲音從我們旁邊發出，我和小琳對視了一下，然後拔腿就跑，那時我們還打着赤腳！回到家，還心有餘悸，因為我們知道那是蛇在草叢裡的發出的聲音。

　　再以後我們就改種耐乾的用不着每天澆水的菜，如：蠶豆、毛豆（幹了就是黃豆啦）、以及綠豆、赤豆等一類了。

　　在水稻田裡幹了沒兩天，腿就發炎了，本來到江西后，就水土不服(現在想想很奇怪，以前一出上海，在火車上，就會有許多人水土不服，可現在人們到處旅遊，沒見誰水土不服的。)身上發了好多紅的腫塊，奇癢，難免會抓，被水田一泡發炎后成了好多膿包，尤其是腿上更厲害，光兩條小腿就起了二三十個膿包（水稻田裡都噴洒了農藥），我咬牙用家裡帶去的棉簽弄掉膿胞，再塗上紫藥水，腿上開始結疤了，可是一到水田裡一泡，剛結的疤又軟了，然後裡面又再生出的膿頂着疤，兩條腿又腫又脹，一直不見好。

　　記得我去衛生所看病，那種簡陋的無法再簡陋的地方，十幾平方米的房間，兩張桌子加兩張凳子，一些紅藥水酒精之類的，赤腳醫生說最好打青霉素，那時我們從上海帶了好多葯和日用品，我拿出青霉素，醫生把葯釋稀，我說應該要做實驗的吧，他說知道，然後把針筒里的藥水打一點在我的手腕處，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說沒問題，就把多餘的藥水打進了我的肌肉里。

　　我坐在醫生的寫字桌旁，小琳坐在我旁邊，打完針后我感到頭暈，就趴在桌子上，當時神志還清楚，我掙扎着抬起頭想告訴小琳我頭暈，可眼前只覺得小琳離我很遠，手舞足蹈好象在說什麼，可我耳朵卻聽不到聲音了，我又趴到了桌上……

　　很久很久，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搖我，睜開眼一看，只見小琳一邊在叫我一邊在推我，看到我醒過來了，小琳仍驚恐未消，只聽她說：嚇死我了！你知道嗎，你剛才抬頭時臉白的象一張紙！眼睛沒一點神，然後我怎麼叫你推你你都不知道！

　　這是我十年中第一次的大難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