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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小屋

手機:M版  分類:記事散文  編輯:pp958

  一塊黑雲忽然遮住了中午的太陽,山風也跟着大了起來。“老頭子啊,天要下雨了啦!咱趕緊往家走吧!”老伴有點兒驚慌地說。我把手裡剛挖出來的幾顆婆婆丁扔進籃子里抬頭看了看天說:“回家來不及了,先找個地方背雨吧!”老伴拎起半籃子婆婆丁就快步走到附近的一棵大榆樹下向我招手,我卻仍然哈着老腰在挖着腳邊僅剩下的幾顆婆婆丁。

  一陣山風吹過、一陣雷聲響過、幾隻燕子慌張的從頭頂上飛過。老榆樹底下也傳來老伴那焦急萬狀地大喊:“你等着挨澆啊!還不快過來背雨呀!”聽着老伴的高音分貝真的一點兒也不次於剛剛響過的春雷。我打開身後的背包取出一塊大塑料布,在遠離樹木的地方選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來,向站在樹下發愣的老伴招手:“你快過來吧!樹底下背雨是有危險的!怎麼那麼沒文化呢?”老伴三步並作兩步一溜小跑地過來與我同坐在那塊大石上。

  我倆將塑料布抖開蒙在頭上緊緊地依偎在一起,靜聽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點兒敲打着我們溫馨的“小屋”。為了打破小屋的沉寂我搖頭晃腦背誦起了元詩人許衡的一首《風雨圖》:南山已見霧昏昏,便合潛身不出門。直到半途風雨橫。倉惶何處覓前村。突然我感覺右腮上有一股溫熱,並聽啪的一聲,我一陣驚愕,原來是老伴一個響亮的吻印在我的臉上,我呆愣地望着老伴那羞紅的臉,我一陣心悸。十多年了,我們早就沒有了這種青春的激動。此刻我卻滿懷激情的緊緊地把老伴摟在懷裡。不一會兒,她就掙開我的手溫柔里含着埋怨地說:“你別總給我裝‘詩人’了,你明明道知霧昏昏為什麼還帶我上山來挖野菜?”我笑着說:“今天閨女、兒子、媳婦、姑爺們都休息,有他們在家帶孩子、洗衣做飯,我帶你上山透透氣,散散心,挖點兒野菜,尋找咱倆過去的影子不好嗎?我知道這兩年來你為這個家可受老累了啊!”老伴這個人聽不得半點兒好話,我的話音剛一落她眼裡就含滿了淚花,她扭捏地笑着推了我一把:“你還會知道疼人啊?就會耍嘴兒!”我深情地望着她靜靜地聽着,我想:她一定要作“憶苦”報告了,我硬起了頭皮作好了被炮轟的準備任她說下去,可她卻改變了話題羞答答地問:“我是已經很老了嗎?”出乎意外,我倉促回答“不!你一點兒也不老,你還是那麼好看,永遠是我心中那顆最美麗的小花!”她甜甜地笑着乜斜了我一眼:“破瓶子長了個好嘴……”淅瀝的小雨還在下,老伴已伏在我的腿上睡著了。我撫摸着老伴的斑斑白髮,看着她那眼角深深的魚尾紋,說實話她老了,她確實老了,她一天太辛苦也太勞累了,也許我的讚美會給她一絲安慰……

  她已經退休8年了。這兩年她每天都吃着降壓藥帶着一個兩周歲的孫子和一個已經9個月的外孫子。每天清晨5點鐘就去早市買菜,一天做8口人的飯和菜,還得給倆個孫子做小灶,等兩個孩子睡著了的時侯,她就抽空洗尿布、洗衣服、掃衛生,還一針一線給孩子們織毛衣、毛褲。孫子從小就沒母奶吃,是老伴用奶粉把孩子餵養起來的,孩子有病住院都是她白天黑夜的陪護。有時她雖然忙得頭不梳、臉不洗,但她的心態非常好,很樂觀、很開朗。她曾玩笑地說:“我天生就是個挨累的命,孫子是我生命的延續,帶好他們也是我的責任,挨累我也高興。”今年的母親節,閨女、兒子、媳婦、姑爺買來了好酒、好菜,酒桌上孩子們都站起來給她敬酒說:“媽媽辛苦了,謝謝媽!”老伴也激動地說:“天下的媽媽都一樣,父一輩、子一輩的,誰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看着家庭的和諧,我從心裡敬佩我這個糟糠之妻,感謝她為這個家庭做出的貢獻。

  95年我做腰間盤那場大手術,一個多月里都是她日夜陪護……。有時我自問:我為這個家都做了什麼呢?也難怪老伴常說我“裝”,我知道她這話里有怨更有愛。愛可以結晶、愛可以升華、愛可以寬容、愛可以釀出幸福……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雨點兒在“小屋”頂上的敲打聲逐漸的小了,透過塑料布我看到幾隻燕子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相互追逐着振翅飛向了高空,林中的小鳥兒又歡快地唱了起來,小草掛滿了雨滴吐着清香,我搖醒了還在睡夢中的老伴,掀掉了我們的小屋,甩幹了塑料布上的水珠裝進了背包。老伴揉着惺忪的眼睛問:“都幾點了?”我回答:“快三點了!”老伴拎起地上的籃子?在胳膊上指着半籃子婆婆丁說:“今天的收穫太少了!都說這婆婆丁能治病,祛火、解毒還能抗癌,下禮拜咱們還來啊!”我眯着老眼望着老伴嘻嘻的笑了笑:“今天的收穫大大的好哇!”老伴看着我的怪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紅着臉說:“你這個老東西……”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迎着春風聽着雀鳴我們徐徐地走下了龍鼎山的西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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