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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的小屋

手機:M版  分類:愛情小說  編輯:pp958

  老公的朋友

  陳吉不在家。他到深圳開一個什麼會。家裡就剩一個我,人在廚房泡方便麵,電視在客廳里寂寞地開着。電話鈴驟然響起,打破了單調的空氣。是方凱,陳吉的死黨。

  “陳吉在家嗎?我方凱啊,我就在你們家附近,想上來坐坐,他不在,就改天吧……”喜歡他的熱鬧與快活,那種聲音讓人覺得冬暖夏涼。“為什麼要改天呢?今天不就是個好日子嗎?”至今我都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那麼說,說得那麼自然,卻又那麼曖昧。

  十分鐘后,方凱就坐在了我家的沙發上。他說他剛剛吃過了,他看着我吃方便麵。我狼吞虎咽地吃,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我們聊天,說到陳吉,說到方凱的太太安雅,說到他們兩歲的兒子豆豆。

  “家裡有個孩子熱鬧多了,你們怎麼不要個孩子,都六七年了?”方凱隨便一問,我的臉就紅了。我何嘗不想有個孩子,一直沒有避孕,一直也沒懷上。沒懷上就沒懷上吧,我說:“人的一生是個定數,孩子該來的時候一定會來。”

  我和陳吉從來沒到醫院去檢查過,內心深處對此,我有着深深的自卑。我姐姐也沒有小孩。她是因為輸卵管堵塞。我想我會不會也是類似的問題呢?我不敢去醫院,因為我害怕真的查出是我的問題。沒有孩子的日子,我和陳吉對彼此反而更遷就,潛意識裡我覺得對不起他。他倒是無所謂,不止一次對我說過,我就是他的孩子。就沖這一點,我對他別無所求。

  方凱看我走了神,伸出一隻張開的手在我眼前晃動。我們相視一笑。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沒有陳吉和安雅的情況下見面,我們並不生分。方凱在家裡坐了兩個多小時,我們看完了一張影碟,看影碟的時候,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後來想起來,是因為有了交流。陳吉在家的時候從來不陪我看影碟,更不用說交流了,他寧可蒙頭大睡。男人和男人是多麼地不同。

  那天我和方凱因為同看一張影碟,而聊得很開心。陳吉回來后,方凱又來過兩回。八月的一天,方凱打電話給我,約我出去喝茶。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陳吉不在家。”“他不在家,就不能找你嗎?”我很想說,可是我是你朋友的妻子,話還沒有出口就覺得太俗氣了,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略施粉黛就出了門,出門后又想,也許應該素麵朝天去的,即使化了淡妝也會讓人覺得我似乎有什麼想法。生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我變成了這樣一個有些神經質的女人。

  約定的時間,約定的地點,我的出現讓方凱眼前一亮。

  家外的家

  我們相對而坐。我們喝茶聊天。我們絕口不提陳吉、安雅和豆豆。我們都在小心地把那時那刻同生活隔絕開來。大約三四次的樣子,我們只是這樣喝茶聊天。

  不能想象陳吉要是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安雅呢?又想,其實我們也沒有做錯什麼啊,於是心安理得地赴約。從來沒有想過生活里會又出現一個男人,即使是異性朋友。我的嚮往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平靜生活,也許因為沒有孩子,註定早晚會打破這種平靜。

  九月,方凱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是間15平方的小屋,在武漢的一個里弄里。那種老式的房子,讓人從心底里生出一種懷舊,似乎比我們各自的家更接近心目中的家。木質的地板,光着腳踩上去甚至會吱吱地響。木窗戶上綠色的油漆,還有竹簾遮太陽。還有書,滿架子的書。再就是床,一張大大的木頭床上一張藍格子床單。“如果你喜歡,隨時可以來。”方凱把一把鑰匙放在我的手裡。

  我想象過家外有家的生活,在我和陳吉的家之外,我再有一方屬於自己的天空。居然實現了,而且這方天空下還有一個男人。我被這種隱秘的快感刺激着,我居然沒有拒絕,我握住了那把鑰匙,沒有了是非觀念。

  “你為什麼要租房子呢?”“離我單位近啊,中午可以過來休息。”“你真是奢侈啊。安雅知道嗎?”“怎麼會讓她知道呢?”……那個下午,我們在房子里看書聊天,我很享受。誰說成年男女間不會有純真的友誼,我和方凱不就是嗎?我們像兩個玩過家家的孩子。

  之後,那個地方成了我的另一個家。有時我和陳吉吵了架,我會去那裡待上一兩個小時。有時我無意間路過那裡,也會上去,清掃清掃,看看門窗關好了沒有。這個地方離我和陳吉的家不過兩站路,卻是另一個世界。我的娘家在外省,我在這裡沒有親戚,因此這間小屋在我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

  九月下旬,我和方凱在小屋裡不期而遇。我剛和陳吉吵完架,而方凱是加班加累了,過來坐一坐。他進來的時候,我正哭得傷心。“陳吉這傢伙又欺負你了嗎?還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他很自然地從背後摟住我。我的身體一抖。

  我想掙扎出來,他卻越摟越緊。“喜歡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嗎?”就像甘露撒進我受傷的心裡。除了陳吉,還有一個男人喜歡着我,這讓我有了驕傲的理由。我和陳吉吵架,是因為三樓的李太多事,本來我和陳吉一起買菜上來,遇上六十歲的李太,她喊住我拉家常,東扯西拉說了半天,然後問:“怎麼不要個孩子呢?是不是有什麼病,有病就要早治啊。現在醫學發達,能治好的。”

  我想也許我真的需要一個孩子了,無論如何孩子可以證明我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一回家我就和陳吉商量這事,他卻發起火來。“你不是說過只是時機未到嗎?用得着去醫院自己嚇自己嗎?醫院,就是沒病都要整出點病來的地方。”我們就為這吵了起來。我覺得我們的的確確需要一個孩子了,而他認為凡事要順其自然。

  “為了要一個孩子,為了封別人的嘴,我甚至願意麵對我最不願意麵對的一切,為什麼他不理解我的心?”我把自己的隱私毫無顧慮地泄露給另一個男人,試圖在他那裡找到答案。他沒有回答,只是拍着我的背,然後吻我。

  我的心變得很安靜。那個黃昏,我們彼此交付。

  與夢想擦肩

  我無比地後悔,我怎麼能和老公的朋友發生關係呢?我這是怎麼了?就算是和陳吉吵了幾句,也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啊。我把鑰匙放在桌上,倉皇而逃。方凱怎麼道歉,怎麼解釋,我也聽不進。

  十月,我向來準時的例假沒有來。我偷偷去婦產科檢查月經不調。“不會是懷毛毛了吧?”醫生看了我一眼。“怎麼會呢……”“已婚婦女停經,第一要考慮的就是懷孕。去查個尿再來。”拿着醫生的化驗單,我哭笑不得。忙活了半天,我把結果拿給醫生看。“你有了。要不要?”“什麼有了?”“孩子啊。”

  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我當時想向全世界宣布——我有孩子了!第一個電話打給了陳吉。“我有了,我有了,我終於有了。”“有什麼?”“孩子啊!”他好像什麼都不懂一樣,我的快樂擋都擋不住。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終於過上了我理想的生活,有老公,有孩子。在家裡,陳吉什麼也不讓我做。在心裡,和方凱的那一段就像一場夢,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生活啊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一天回家,陳吉一個人在掉眼淚。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你怎麼了?工作上遇到麻煩了嗎?”我一邊問,一邊去廚房給他倒水。“我們離婚吧。”陳吉抬起頭,很認真地說。“為什麼?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我們的寶寶也快來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心裡又擔心我和方凱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那天晚上,陳吉一直沒有回答我,對我特別地溫存。男人的壓力通常是女人不能了解的,我經常會覺得我和陳吉是兩個世界的人,又暗自慶幸我們能彼此相安無事。

  無法啟齒的秘密

  陳吉離開的那天,一點跡象都沒有。早上醒來,早餐像往常一樣已經在爐子上,熱熱就好。屋子裡的地明顯被拖過,還有些地方沒有干。我在吃早餐的時候看到陳吉放在桌上的那封信。

  “小萱你好。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不是你不好,是我。我沒有勇氣面對你和孩子。因為那孩子不是我的。早在三年前,我就瞞着你去過醫院,醫生說我沒有生育能力,我怕你知道,所以一直不讓你去醫院檢查……不管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你一定要留下來,我知道你一直想當媽媽,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時間到了,我會回來辦離婚手續。安心生養,祝順利。”

  生活總在意料之外。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給方凱打電話。打電話的時候,才發現,我根本沒有他的手機號,只有他的家庭號碼。電話是他太太安雅接的。“小萱姐啊,這麼久也不打個電話來……”安雅很親熱的樣子。方凱不在家,我留下口訊,陳吉離家出走了,請他幫我找。

  方凱一回家就給我電話,問是怎麼了。那個黃昏之後,我和方凱的關係恢復到了正常的軌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所以,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告訴他我懷孕的事,只說了陳吉的不辭而別,讓他一有消息就告訴我。

  陳吉好好地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只是不想見我。我的手機偶爾會收到陳吉的短信,他總是問孩子,他說我留下孩子,就是對他最好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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