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秋里，說那一場舊事

　　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我家附近有一姓葉的人家有棵金桂樹甚是金貴。因這棵金桂使得老人家家庭和睦，百業興旺，生活富足。今日傍晚，我踏着金秋的晚風，采着一路的桂花香，在這金桂飄香的季節里尋覓金桂，是件何等賞心悅目的事情。另一方面，當我得知發生在老人身上的陳年舊事，更是讓我對這一葉姓人家肅然起敬。

　　我們這裡平常人家種植桂花的也挺多，中秋時節桂花盛開，便覺空氣中充塞着濃郁的桂花香，滿滿地溢於胸膛，越走近老人家的住處，香氣愈濃愈悠遠……

　　這是一個鄉村的小院落，只見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桂花樹如一座青山般矗立着，而在那濃密、厚重的葉片下盛開着一簇簇金黃色的花朵，馨香四溢，香飄十里。每逢一場秋風或秋雨來臨之際便搖下滿地金燦燦的花盞。每日里，在樹下鋪上一塊塑料薄膜或床單，便會落下一層厚厚的桂花花瓣，把它晒乾珍藏起來，可沏茶，做糕點。

　　葉老七旬開外，一雙有些凹陷的大眼睛透着清明、澄凈；花白的鬍鬚，身材高大，身體硬朗，為人耿直。葉老說：“開金黃色花的為金桂，開白色花的為銀桂，深黃至橙紅色的便是丹桂，最差的便是月桂，一月一開，開勤了就不香了。”

　　經查資料顯示：桂樹的果實入葯有化痰、生律、暖胃、平肝的功效。枝葉及根煎汁敷患處，可活筋骨止疼痛，治風濕麻木等症。桂樹的木材材質緻密，紋理美觀，不易炸裂，刨面光潔，是良好的雕刻用材。

　　葉老說，我們在其它地方看見的桂花都是嫁接的，沒有他家的金桂花香。原因是：他家的桂花是扦插的。我問他：“何時扦插比較好？”他想了一下說：“桂花扦插的時間是九月份。”不知老人是否記錯了，只有通過實踐才能證明。

　　據查資料顯示：桂花扦插時間以6月和7月為佳，尤以6月為好，此時桂花當年生枝條基本達到半木質化程度，花芽也剛開始發育，秋梢尚未萌發，有利於插穗生根。

　　桂花每年開花的時間因氣候而改變，一般在農曆八月十五日開花，今年開花已有半月開外，則花開在八月初，而合肥地區的桂花在八月初一便開放了。宋女詩人朱淑真（注1）有詩云：“月待圓時花正好，花將殘后月還虧，須知天上人間物，同稟清秋在一時。”說的是桂花開時月正圓，桂花凋謝時月還虧。可見月與桂是分不開的。所以，桂花有一年一季開花的，也有一月一開的便稱為“月桂”，即四季桂。

　　金桂花朵為金黃色，且氣味較丹桂要淡一些，葉片較厚。金桂秋季開花，花色主要以黃色為主（檸檬黃與金黃色）。其中金桂又分為球桂，金球桂，狹葉金桂，柳葉蘇桂和金秋早桂等眾多品種。而葉老家的桂花便是金桂早。初花期為8月28日。樹冠圓球形，枝葉稠密，生長旺盛。抗逆性強，很少有病蟲害。

　　葉老太太說：“那一棵樹象一座山，能劈開成三棵樹。”我仔細一看，才發覺在那枝葉繁茂的蔭蔽處原來有三根樹榦挺拔着崛起，這座小青山，竟有獨木成林之觀。據葉老回憶說：“這棵金桂樹種植十九年了，是一位肥西的朋友送的。”老人說到此，心中充滿了無限地感慨。那感慨既是對過去歲月的懷念，亦是對未來的憧憬，還有對故友的思念與感激。我沒有往下問，忽兒想到在他多舛的命運中，定有鮮為人知的秘密。

　　今年九月九日，是毛澤東主席逝世三十五周年紀念日。時光追溯到三十五年前，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當偉人逝世的消息震憾全中國乃至全世界，舉國默哀之際，葉老騎着自行車路過追悼會的現場沒有下來，便被打成了反革命，對領袖不尊等罪名，葉老因自己的疏忽而遭牢獄之苦。

　　他的妹妹葉胡蘭（2）性格剛烈，四處奔波，為哥哥申冤，然而一切都是惘然。天無絕人之路。無奈之下，一個弱女子毅然決然地決定：到北京去上告，找她的“一家子”——葉劍英元帥。想來在那種經濟匱乏的年代，交通極其不便的情況下，是何等難！

　　葉元帥對此非常重視，責令當地有連帶責任的官員向受害者賠禮道歉，承認錯誤。當地官員在全鄉召開群眾大會，向葉老賠禮道歉，承認錯誤。官司打了三年之久，而葉老在牢房裡蹲了三年，直到官司打贏了，葉老才得以重見天日。

　　得饒人處且饒人。葉家遵照葉元帥的指示沒有追究，才使得當地官員保住了頭上的“烏紗帽”。這起“民告官”事件當年曾轟動一時，方圓幾十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老百姓拍手稱快。在那個時代“民告官”又是何其難！

　　以前，我雖去過葉老家，但來去匆匆，又得提防周圍家犬的騷擾，沒留意院內這棵龐然大物竟是桂花樹，若不是聞得桂花香，也許今日我還不知道呢。葉老性情豪爽，一家人過得其樂融融。臨走時，葉老給我剪下幾枝桂花留我聞香。葉老說，明年他準備扦插幾棵，待成活後送給我一棵。可見老人的古道熱腸。

　　我回家后把這些桂花枝插入瓶頸，放在窗前，頓時滿屋生香。

　　“月待圓時花正好，花將殘后月還虧。”這不正如我們的人生寫照么？我們期待花好月圓，而花開燦爛只一瞬間，每每想起不過過眼煙雲，而花香卻能永駐心底，天香雲外飄，成為永恆。在微笑中燦爛，在燦爛中微笑，笑觀世界，笑傲人生，一醉解千愁。

　　涼秋里說那一場舊事，而那一場舊事隨時代的變遷，歲月的流逝蕩滌得越來越淡，不知許多年以後，可有人會記起？唯有桂花的醇香越聞越濃越甜蜜，沁人心脾，每每憶起，如品珍饈。

　　涼秋里說那一場舊事，舊事難提。

　　（注1）朱淑真（約1135~約1180），號幽棲居士，宋代女詩人，亦為唐宋以來留存作品最豐盛的女作家之一。她博通經史，能文善畫，精曉音律，尤工詩詞。

　　（注2）據悉：葉胡蘭老人因病已仙逝。具體詳情我無從知曉，況又怕傷葉老的心，不敢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