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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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過年了。兒時的年,以倒計時開始。過了元旦,應付完討厭的期末考試,年就近了。

  因為盼,等待的日子顯得漫長。

  那時家務繁多,年前家家都忙。父母單位到年二十九才會放假。

  怕過大年二十九,父母會將我們的罩衣扒去,露出厚重的棉衣、棉褲,醜陋,羞於見人。又不能不出門,那兩日家裡用水量大,要一次次到水管上去。七九六礦的冬天寒冷,那一場場從中秋就颳起的寒風,一場比一場猛。寒風帶着冰雪,一遍遍地鋪向大地,到臘月三九天、快過年時,更是寒風徹骨。水管是常流水,一夜過去,水管周圍凍滿了厚厚的冰,早起的人要將堅冰刨去,才能用到水。白天水管邊總是圍滿了人,有人挑水,有人洗衣、洗菜、洗肉……。在家裡洗的衣物,要到水管上去投。水冰涼,冰冷刺骨,手凍得通紅。實在太冷,下不了手,就找一根棍子,將衣服翻來挑去。胡亂翻騰幾遍,就將衣物撈出,掛在涼衣繩上,也看不出是否洗凈。掛在繩上的衣服,馬上就如鐵板一塊,凍得僵硬。

  那兩日,貪玩的我也不得閑,若不是盼過年,真不想受那份罪。

  終於等來年三十,忙了一天,要吃年夜飯了。年夜飯是一年中最豐盛的晚飯,父親做了他拿手的豬頭肉、清蒸黃花魚、扣肉、各種炒菜。一家人熱氣騰騰地吃着年夜飯。那時父母年輕,我們還小,飯卓上沒有客套話,不分彼此,猛吃才好。

  飯後,母親為我們換上新衣,新鞋。每人分一包鞭炮。如果有二踢腳、月里行,是了不得的事。鞭爆要細心地一個個拆開,不能一下全點了,那叫缺心眼兒。一個口袋裝炮,一個口袋裝瓜子和糖,高高興興的出門。

  許多年間,三十晚上只有父母在家。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不知他們是怎麼過的。

  三十晚上要熬夜。約上最好的夥伴,點燃用來放炮香煙,像二流子邊走邊抽。將小炮點燃,扔起,聽到清脆的爆炸聲,感覺好爽!二踢腳要輕輕夾在兩指間,點燃,響過第一聲后沖向天空,稍後聽到第二聲清脆的爆炸聲,真牛!月里行沖向天空,火光劃出長長的弧線,美麗極了。

  極度嚴寒的夜晚、以往冷清的街道,今晚到處都是人。

  由於興奮,會忘了寒冷。

  人多處,有年輕人將許多二踢腳立在地上,逐個點燃,密集的炮聲響徹天空。他們還會放許多花炮,看到五彩的煙花在夜空中閃爍,引得小朋友大呼小叫,那就是三十晚上的盛況。

  後半夜,天氣更加寒冷,手從口袋拿不出來,怕一拿出,就被凍掉。炮聲稀了,路人少了,決心守歲的夥伴們沒有影了。

  我和弟弟不願回家。炮放完了,又跑到人們集中放炮的地方,希望找到沒有燃放的鞭炮。運氣不錯,每人找到一個只響了一聲的二踢腳。我將炮拿在手中,點燃,茲了,夜空中噴出夢幻般的火花。弟弟學我,也將炮拿在手中,點燃,炸了。手被火藥熏的黑黃,腫得像發麵饅頭。弟弟如狼嚎般向家中跑去。

  也不知幾點,路上再也沒有了瘋狂的人們。我獨自回家,家中燈火通明,父母包了餃子,炸了麻花。他們睡了。我胡亂吃幾根尚有餘溫的麻花,和衣睡下。

  感覺只睡了一會兒,父母便叫起床。早飯是餃子,初一的早上要吃飽,因為家中來拜年的人多,中午沒時間吃飯。

  天微明時,鄰家只有姐妹的男孩就來家中拜年,多年間,他總是第一個到我家拜年。一進門,就高喊;“叔叔、阿姨過年好”。他是來約弟弟出門拜年的。飯後,犯困,想睡,父親不讓,要我去拜年。

  先到夥伴家,見了他父母也喊;“叔叔、阿姨過年好,”他們說:“好”。給一把瓜子,幾顆糖。約上夥伴,到老鄉家,父親的朋友家,夥伴的熟人家,更多的夥伴家。只要我認識,夥伴認識的人家我們都一起進去,高喊“叔叔、阿姨過年好”。拜年的過程中,隊伍會狀大,有更多的夥伴會加入進來,一群夥伴會同時擠進一戶人家,拜完年就跑。一天會跑幾十家。

  大年初一,家裡只留下大人,孩子們都出們拜年。人們都新衣、新褲,光鮮亮麗。

  到了下午,肚子餓了,猛吃瓜子也壓不住飢餓。回到家中,見地當中擺了大半框蘋果,以往總是被母親鎖着,吃時由她分配的誘人的蘋果,今天就堂堂正正地擺在地上,真是過年了。我手裡拿一個,口袋裡揣兩個,又跑了。下午回家吃飯,見框已見底,弟弟們原來更瘋狂。

  每到過年,礦上會搞大觀園,猜謎或遊戲。猜謎是聰明人乾的事,我不費那腦子。我一次次排隊,玩各種遊戲,如釣魚,扔乒乓球,蒙面擊鼓等等。獎品會是一支鉛筆,一個鑽筆刀,一把尺子,一塊像皮……,如能獲得獎品,興奮不已。

  正月十五的夜晚,沒有花燈。我們將玻璃罐頭瓶洗凈,栓根繩,繩的另一頭栓根竹棍。在瓶底粘半根蠟燭,點燃,地面會呈現一片光環。照亮了夜路,溫暖了心田。挑着瓶燈,滿街亂竄,夜晚到處都是燭光點點,如夢如幻,夜景迷人。

  多年來,年年年過,在多個地方過過年,和許多人過過年,兒時七九六礦的年最讓人難忘,記憶最深。濃濃的年味,童年的情懷,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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