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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過年”之“趕製新鞋新衣”

手機:M版  分類:歲月隨筆  編輯:小景

  還沒放寒假呢,娘就盤算着給我們做新鞋新衣服了。才臘月初,這家那家讓娘去幫忙的,娘就不輕易答應了,她很少出門,料理全家的一日三餐,飼養雞鴨牲畜后,就坐在堂屋的門口給我們做棉鞋棉衣了。

  夏天納好的鞋底,大大小小的、放在小巧玲瓏的白色小籮筐里,根據鞋的大小就能大致猜測是給誰做的。年前一一配上鞋面:青色的大碼的一定是爹的,要是有幾雙大碼的,就可能是爺爺的或舅舅的;紅色花紋或藍色花紋的就是我或三姐的,因為哥哥大姐二姐長大了,不再穿娘做的花棉鞋了。等弟弟出生后,娘就很少做鞋子了,因為集市上買的膠底兒的靰鞡鞋又好看又不怕我們老是踩冰雪泥水。

  娘白天忙着做飯做衣服,處理家裡家外的雜事,大都是在晚上我們都睡覺後娘才開始做鞋子。鞋子面積小,有一點兒光亮就能照得過來。緊靠一盞昏黃的油燈,娘飛針走線的動作那麼嫻熟,時不時把鋒利的針在頭髮間划幾下,說是磨磨針好穿透鞋底好拔針。娘那麼麻利地從上到下連划幾下,卻從來不用擔心會劃破頭皮。我幾次試過,都感覺不到娘說的效果,即使很慢很慢也很容易划疼了頭皮。難道是因為娘的頭髮很厚實?

  朝針孔穿線是最不容易的,娘把線頭舉起湊到燈火前又迅速移開,就把極細的彎曲的線毛燒掉了,再把針和線頭都湊到燈火跟前,好利用充足的亮光。可畢竟燈光太昏暗了,娘幾次穿不上,就用拇指和食指指甲夾住線頭撕扯,使線頭變細,扯出過細的線毛再用燈火燒掉……反反覆復幾次,我就着急了,從被窩裡爬出來幫娘迅速穿上針,娘很高興,又誇我視力好又感嘆自己花眼了又怕我凍着催促我趕緊睡覺。

  有時我就讓娘多找幾根針和線,我睡覺前給一一穿好。為避免纏繞在一起,我把穿好的針線分別扎在線球上,搭在娘的針線筐上,掛在桌子上……直到娘說:“今晚夠用的了。”我才安心睡下。

  若看見娘在做花棉鞋我就忍不住去問娘給誰做的,娘從來都不說,只讓我猜猜看,無論我怎麼猜怎麼糾纏娘既不否認也不肯定。當時覺得娘太古怪,總不成全孩子的好奇心,非得等到年除夕夜晚才能見到新鞋子,就像古代女子,不入洞房不知道嫁的人什麼樣兒,這是怎樣的冒險與迷茫呀。

  不只是新鞋來得這麼有年味,盼一身滿意的新衣也挺費周折的。

  小年過後,娘打算去集市上買布料給我們做衣服了。娘問我們要什麼顏色的布料,此時眾姊妹都很激動,我總是指着最稀疏的白雲之間的藍天,說就要那種藍色的。可是娘去過很多個集市,從未找到那麼晶瑩漂亮的藍色,不是深沉得很就是淺淡得很,還那麼灰暗。娘也去過很多門市部,即使到城裡的大門市部,也買不到我想要的顏色,姐姐們勸說:“現在的人還沒有本事染出這麼漂亮的顏色,有本事你長大了自己染出這種顏色……”

  無可奈何,我只好放棄了藍色,改要格子布料。可不幾年後,娘說我長大了,再穿格子布的褲子太花哨了,我只好再穿要麼過深要麼過淺的藍色了。

  等到年除夕夜,吃了一年之中最豐盛的年夜飯後,催促着娘釘好新衣服的扣子,再打開上鎖的柜子,一雙雙嶄新漂亮的棉鞋突然呈現在我們面前,我和姐姐便一齊歡呼着撲過去……肚裡裝滿了美味,又穿上新衣新鞋,大姐再用紅綢布給扎個小辮子一翹一顫的,周身洋溢的幸福感是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的,飄飄欲仙地,在親人面前顯擺一圈,然後飛奔到街上玩樂去了。

  若干年後我才發現:其實娘自己拿不準年前能做成幾雙鞋,有時無論怎樣熬夜也完不成計劃,若把計劃提前透漏了,到時候卻做不出來,會導致孩子們過年時失望甚至互相爭奪鬧矛盾的。小時候老家的年味兒,是眼巴巴盼出來的,也是母親用辛苦和智慧操辦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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