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足人的財寶

　　最後一個去過迪瑪多山的烏吉力老漢回來了。和其他人一樣，強壯如牛的他，從此一病不起。人們從他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絕望，深深的絕望。

　　“有鬼……”烏吉力老漢瑟縮着嘴唇說道。族人驚恐地對望，一股凄冷由心底升騰而起。“看來迪瑪多山上凶多吉少，應該下令封山！”“不！那我們的牛羊該怎麼辦？近處已經沒有足夠的水草，只有迪瑪多山上依舊蓬勃着豐美的草源！”

　　兩派不同的意見，迅速激烈交鋒。最後，無奈之下，人們只得將匕首樣的目光，投向沉默中的酋長瓦爾西姆。

　　瓦爾西姆渾濁的雙眼似乎正翻滾着多可里江的巨浪，青筋暴脹的雙手戰慄着，“喀嚓”一聲，已將一根烏鐵拐杖從中折斷。

　　“封山！”瓦爾西姆命令一出，再次引發人群騷亂。

　　此時，烏吉力老漢劇烈的咳嗽卻戛然而止。遠處忽然傳來陣陣悲涼的哀樂。是克塔依、貝木、阿森吉……他們回來時都曾衣衫襤縷，奄奄一息。而此刻，他們無一例外停止了呼吸。

　　村裡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悲憤中的瓦爾西姆，毅然決定連夜上山，親自去揭開迪瑪多山的秘密！

　　當他費儘力氣攀登到山半腰時，他發現了來自村裡的另外五條硬漢。他們無一不是草原上最強壯的牧人。瓦爾西姆只得用目光命令他們跟上，一起結伴向峰頂登去。

　　據死去的人生前說，出事地點就在頂峰附近。那裡空氣稀薄，溫度極冷，地勢陡峭。先前只是丟失牛羊，後來竟連奪人命！

　　瓦爾西姆他們登上去的時候，天已大亮。但當所有人面對眼前那個神秘莫測的黑洞時，心裡都急遽緊張。就是它，連連吞噬牲畜和人命。難道裡面果真藏有惡鬼？

　　瓦爾西姆從隨身攜帶的皮套子里掏出繩索、乾糧、水壺、氧氣燈頭盔和拐杖，第一個下洞。他命令其他人沒他的暗號，絕不能輕舉妄動。

　　山洞既深又冷。瓦爾西姆雙腳落地后，一邊向外發暗號，一邊驚訝地發現，洞內地上躺滿了成堆的牛羊屍骨，四壁都是千姿百態的鐘乳石。藉助氧氣燈，瓦爾西姆徑自走向山洞深處。空氣越來越濕冷，腳下積水越來越深，瓦爾西姆不時見到一些被焚燒過的牲畜屍骨，原來它們是被焚燒后吃掉的！可除了人，還有誰能用火燒烤食物呢？瓦爾西姆迷惑了。隨着洞內石頭越來越精美，瓦爾西姆愈發小心翼翼，因為他聽說過，傳說中最可怕的魔鬼往往就住在這種變幻莫測的地方。

　　瓦爾西姆手裡攥緊了獵槍和拐杖，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百倍的艱辛。隨着前方水路陡然一轉，一股凜冽的陰風迎面衝來！“噗”的一聲，氧氣燈熄滅了！瓦爾西姆暗叫不好，伸手去摸火石，火石卻已不知何時丟失。

　　瓦爾西姆冷汗涔涔，卻依然掙扎着繼續前行。他發誓即使死，也要揭開洞中的秘密！

　　當瓦爾西姆摸索着到達一段極窄處，以為再沒有路時，卻忽然發現濕滑的岩壁間僅有一條窄縫，能容一個人進入。瓦爾西姆猶豫片刻，進還是不進？風聲愈厲，他猛地端起獵槍，朝岩縫裡劇烈開火，藉助火光，瓦爾西姆看到岩縫裡夾有幾顆骷髏。一定曾有人穿越此地，只不過發生了意外。

　　瓦爾西姆扔掉了除獵槍之外的所有裝備，側身艱難擠入。原來，此間洞內峰迴路轉，倏然寬闊起來！瓦爾西姆卻感覺此時全身麻木，體力嚴重透支，他開始向前猛跑，希望自己還能活着見到最後的秘密。

　　瓦爾西姆被狠狠絆倒在地，獵槍走火，霰彈夾裹着火苗噴射而出。瓦爾西姆驚奇地發現，前邊不遠的地上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大坑。

　　瓦爾西姆雖暫時撿了條性命，但他摔得很重，一時爬不起來。恰在此刻，他聽到了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瓦爾西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等待他的，卻是幾隻強有力的臂膀將他拉起。原來另外五個獵人趕到了！

　　火把頓時將山洞照耀得燈火通明。而令眾人驚異無比的是，火光好象經過折射，使洞內瞬時變得流光溢彩，燦爛輝煌。六個人急忙靠上前去，發現前方大坑裡被水浸泡着的，是滿噹噹的黃金。

　　瓦爾西姆和獵人們愣在當場。他們想起了祖宗曾經流傳的一個故事，有個叫多足族的部落，人人生有3隻腳，他們積蓄了無數財富，卻遠離喧嘩，神秘地遊離於高原雪山深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多足人的財富？

　　五個獵人狂呼着解開繩索，下去打撈金條。

　　瓦爾西姆卻警覺地隱隱聽到在某處遙遠的地方，正有無數牲畜向洞內結集，足足有幾萬隻，幾十萬隻，來勢洶洶，山呼海嘯……

　　瓦爾西姆突然大吼一聲：“快逃啊！”沒命向著來路狂奔。緊接着，他聽到了身後獵人們被什麼撕咬得稀爛的聲音。

　　瓦爾西姆拚命擠過那道狹窄的岩縫，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將他衝天拋起！瓦爾西姆撞上鐘乳石壁，險些當即粉身碎骨。他終於看清了，身後的這頭巨獸就是滔天的洪水。接着，洪流巨浪再次將他卷進水底……

　　瓦爾西姆醒來時，感覺渾身骨頭都粉碎了。他被掛在洞口一塊高聳的鐘乳石上，石尖穿透了大腿。瓦爾西姆痛苦地徹悟：迪瑪多山山巔常年被積雪覆蓋，冰雪在春夏之交消融流成河，而山洞因為位置特殊，每隔一段時間，上游積蓄的冰河水就會泛濫一次，而貪財的族人正是久久留戀於多足人的財富，從而丟掉了性命……

　　瓦爾西姆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劇烈的尖唳和咆哮聲再次隱隱響起。瓦爾西姆靜聽，它們就如萬馬齊嘶，厲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