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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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四十多個春節了,按理越往後年味越濃:飯菜豐盛了,衣服漂亮了,炮更響了,燈更亮了,花更高了,留下的印象應該越深刻。但我卻對兒時過年的心情、情景仍記憶猶新,歷歷在已目。我出生在關中平原一個靜謐的小村莊。那個年代國家經濟落後,物質匱乏,農村十分貧窮。我家每年要缺半年的口糧。雖然國家每年下放“返銷糧”,但我們這些普通人家沒有。進入臘月,農活少了,父親就開始為全家人的吃飯東奔西跑了,父親要去一百公里以外的甘肅靈台換糧食,那裡地處山區,人少地多,大多數家庭有餘糧。數九寒天里,父親拉着人力車,帶着自留地里產的煙葉和母親做的手工布要跑三四趟。一趟能換回一百多公斤糧食,其中絕大部分是包穀,有時也有一點點小麥。每當父親快要回來的時候,我就早早的站在村口等,盼望父親平安回來,希望能多換點小麥。
在我記憶中我們村子里,過年能包起餃子,吃上純白面饃的家庭不多。十五歲以前我沒有吃過餃子。最奢侈的是初一早上吃一頓小麥面面片。過年的饃是一半小麥面和一半玉米面蒸成的。菜只有紅白蘿蔔,粉條,蔥,還有母親生的豆芽,生產隊統一做的豆腐。那時候,一般人家沒錢買肉,生產隊有養豬場,過年的時候殺一二頭豬,把肉分給各家各戶,我家分不到兩斤肉。豬頭,蹄子,腸子等統一煮熟后和湯一起分給各家各戶。領熟肉是我們小孩子的事情。我們拿着家裡最大的碗,提前幾個小時就去排隊等待了,回家後母親會揀一塊最小的蘸一點鹽塞進我的嘴裡,這是一年之中母親對我最大的獎賞,我感到心裡熱乎乎的。
我小時不講究穿,家裡也沒錢買新衣服。堂哥表哥退下來的衣服,母親縫縫補補就成了我過年的新衣服了。男娃都喜歡放炮,那時候,在農村平時不僅沒有賣爆竹的,就是有也不準隨便燃放,只有過年時才允許,因此,我便急切地期盼着過年。特別是過了小年,當街面上時有爆竹炸響聲的時候,我心中就有一種憋不住的、說不出的難受。二分錢一包的摔炮,父親只讓買一包,我摔完后又纏着要,父親先是不理不睬,我便反覆追問,父親火了,抬手給我一記耳光,罵道:“哪玩意是頂渴治餓?”父親雖很生氣,但還是又給了我二分錢。聽到誰家放鞭炮我就趕快跑去撿沒有爆炸的。有一次我正在吃飯,聽到隔壁放炮,慌裡慌張的把碗沒有放穩,掉在地上摔碎了,氣的父親踩了我兩腳。但想起和小伙們在一起用鞭炮炸牛糞、炸冰塊時的情景,既是挨打受罵也心甘情願
正月初六是我們村的廟會,從初五晚開始要唱三天四晚上戲。這時候人們吃飽了,歇久了,地里農活一時還上不了手,正是閑玩尋樂的好時機。因此,戲從演第一場開始,十里八鄉的群眾全湧向我們村,人山人海,天天爆滿。那時候我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聽說村裡要演戲便樂的“蹦啊跳啊”、飯都顧不得吃就往戲場跑,給大人搶坐位。戲的內容我並不太懂,只有演“擊斃王連舉、活捉座山雕”等打鬥場面時我才看上幾眼,除此,不是與小夥伴們繞戲場瘋跑,就是從人群中瞎躥,惹得眾人叫罵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