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蘋果

　　周末，在家整理衛生，不經意之間，在書房一個不常開啟的抽屜里，幾枚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玻璃“水晶”蘋果飾品引起了我的注意。

　　最小巧的一枚是果身與芥蒂融為一體的紫色蘋果，只有貢棗大小，但色澤均勻通透，在清一色冰肌玉骨的透明蘋果中，雖個頭最小，卻讓人心生暖意，尤其是那幽幽的淡紫色，更是帶着一絲說不出的神秘感。

　　記得那是很多年前，少女時代的我在精品店閑逛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這枚紫色蘋果。雖然自己不太愛吃蘋果，但卻對這種形態圓潤、晶瑩通透、寓意又好的“水晶”蘋里總是愛不釋手，因此就顯得特別珍貴。還有一枚有真蘋里那麼大，那是老公還只是男朋友時送我的第一件生日禮物，表面由許多棱形切面自然過渡成弧形，燈光一照，屋頂天花板上就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斑，隨着光源的變動影影綽綽，閃爍出斑駁陸離的彩虹顏色，只可惜，如今蘋果蒂已經受損脫落，留下果身像個禿禿的不規則形狀的球，再看其他小蘋果，大多芥蒂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損，那是頑皮好動的兒子耍玩的結果。

　　人生的軌跡總是這樣按部就班，談戀愛、訂婚、結婚，日子平滑如水般流過。又逢生日，老公問我想要什麼禮物，我說，今後每年生日你都送我“水晶”蘋果吧，到我們年老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坐着搖椅，細數着蘋果，慢慢回憶起曾經共同度過的年年歲歲。老公滿眼寵溺地一口應允。

　　然而，這樣美好的承諾卻僅僅維持了兩三年。對於物質較為匱乏的小縣城來說，要買到品質略好、形態獨特的“水晶”蘋果並不容易，而且，當人對於每年的生日禮物沒有任何懸念、沒有了驚喜期待時，墨守成規的堅持似乎成了一種很迂腐、無趣的事情。再者，生了小孩之後，兒子總是對任何物件都保持着強烈的好奇心，精心收藏的那些小玩意自然也逃脫不了他的“小魔爪”，看着這些殘缺的蘋果，除了惋惜，更多是害怕割傷兒子的擔憂，畢竟與兒子相比，再華麗的物件也不足一提的。老公說，要不“蘋果”先欠着，臨老了，給你買個真正的水晶材質的蘋果送給你！

　　於是每年的生日禮物開始有了變化，有時是可愛的小寵物，有時是漂亮的飾物，有時是實用的小家電……

　　如今，望着抽屜里那一個個承載着美麗回憶的“水晶”蘋果，竟讓人有了“時光流逝不由人”的感慨。當年的美好憧憬和錚錚誓言，不知不覺在柴米油鹽的滌盪中已經變了味、失了真。雖然當時的祈願是那麼單純美好，但無論是“誓”字還是“諾”字，有“言”有“口”，卻終究是“有口無心”。在漸行漸遠的青春過往裡，誰遺失了曾經許下的承諾，留下不着痕迹的欠疚？風乾了人生的際遇，誰還能憶起那曾經信誓旦旦、堅定不渝的眼神？

　　回過頭來想想，愛情就如同那“水晶”蘋果一般，華美炫目，只適合在情意綿綿構架起的海市蜃樓中閃耀光芒；婚姻是一蔬一飯一被衾的真實生活，有着握在手心的踏實的溫暖。煙火人生里，安守着裊裊如炊煙般升騰的平和，偶爾一陣風掠過，會有小小的驚喜和波瀾，頃刻又回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貫有形態。

　　或許，這也是一種別樣的妥貼的幸福吧！（賀麗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