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水事

　　??我生活在長江邊上的一座小城，比鄰武昌。不說這邊風景獨秀，卻也算得上是一座比較精緻的水城。這裡有長江、有梁子湖、有洋瀾湖……然而它的熱和聞名的武漢“火爐”比起來也不會遜色到哪裡去，這裡的夏天是各色浴場的天空。

　　??在這座城市市區有兩個人工室內游泳池，也有至少兩處的天然大浴場，真正的無人看管，不收取任何費用。一處是城北觀音閣附近，那裡我沒去過，因為不太方便；一處是樊口大閘處，這裡有條長江的支流，通向這座城市的內湖，就在這條支流的入口處不遠的樊口大閘閘口，便是這座城市最大的天然浴場，也不知道延續了多少年。水是渾濁的，黃黃的土色，卻能給這炎熱的夏帶來快樂與清涼，人們都說這裡的水質好，流動乾淨不說，聽說常在這裡游泳是不會生痱子的，在那個痱子橫行的年代是頗具誘惑力的，來來去去的都是赤膊男人和泳裝女人，還有快樂的孩子，他們五個一群、兩個一堆，更有一家三口來感受的。

　　??很久以前，也就是我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就在這浴場旁邊的變電站上班，站里的師傅們每年夏天也是要去玩水（游泳）的，方師傅家就備有好幾個車內胎，大、中、小號一應備齊。剛去的第二個夏天，我這個旱鴨子終於按耐不住水的誘惑，扛起方師傅家的中號輪胎就隨師傅們一道走進了長江水中，接受江水的洗禮。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那裡的人可真多啊，自行車、摩托車、各類小車，還有專程座公汽來的，水裡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岸上是五彩繽紛的人流。聽說每天下午五點左右就陸續有人泡了進去，六、七點鐘的時候是高峰期，下水的、觀望的、休息的，有好幾百號人，多的時候可能有一千多人吧。

　　??生我養我的家鄉沒有水，我是地道的旱鴨子，望水生畏。在師傅們的鼓勵下，我套上輪胎，卻還是望着水面發獃，似乎呼吸在空氣稀薄的西藏高原，困難、膽怯。終於讓自己的雙腳走進長江，開始接觸水面，就這樣一步步走進了淺水區，望着寬闊的水域，心慌、急促，乾脆蹲在那裡不再折騰。好久我都不敢變換姿勢，不敢隨意移動，水在我的胸前蕩漾，我的心卻在窒息的邊緣，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着我，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稍微不慎就會融進這江水消失掉。看着師傅們游得正歡，有的已經游到了江中間，有的去了對岸，還有的已經從對岸遊了回來，心生羨慕啊。回頭看看岸邊，也有像我一樣膽小的旱鴨子。

　　??我在水裡努力適應着，開始在水中小心邁步，踩着被暴漲的江水淹沒的小草試探。後來師傅們教我最簡單的“狗爬式”，大概就是蛙泳吧，告訴我如何模仿青蛙的游泳動作，蹲腿、划水，看着她活像一隻大青蛙一樣的動作，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猶豫了下便開始嘗試。我學着趴在水面上，一不小心便喝了口江水，渾渾的，略帶涼意，其中夾雜着怪怪的味道，說不清是腥味還是別的什麼，嚇得我趕緊又蹲下了。師傅們笑着說：“不要怕，不喝幾口水是學不會的”，於是我又開始練習，終於，我可以遊動了！哪怕只有一兩米的距離，可這是良好的開端，這足夠讓我興奮不已。正當我因能夠在水中遊動幾下而忘形的時候，大腿彎關節處被什麼劃了一下，上岸查看，一個不小的口子，鮮血直流，嚇得我趕緊去醫院，縫了三針，師傅們說是水裡淺水區內鋒利的石頭之類東西劃破的。自然，那個夏天我沒能再下水。而且接下去的夏天因為有了他，而與水絕緣了，他保守，不讓我暴露在大眾面前，我只得屈從，再後來離開了那座變電站，更是與水無緣。

　　??我多想像條魚一樣，能在水裡自如游戈，感受水的溫存與擁抱……

　　??

　　??2006。07。15

　　『作者：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