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已成為往事

　　??異域風格的蘇格藍酒吧里飄蕩着舒緩的音樂，來這裡的大都是些城市白領和江浙商人，所以很少有一般酒吧的嘈雜，氣氛不大一樣。穿過狹長的走廊，走近慢搖吧，爵士樂的鼓點便激烈起來，象是一聲聲敲在人的心臟上，讓人忍不住要跟着蹦跳。

　　??尹素素端着她剛要來的一杯血色雞尾酒，靠在昏暗的吧台旁，隨着音樂搖晃，晃了一會兒，她亢奮起來，擱下酒杯將雙手舉過頭開始拚命地搖自己的腦袋，甩，甩！去你的祁睿！甩！甩！見你的大頭鬼吧！

　　??鄒楓呷了口自己的啤酒，發現見底了，他轉身招呼服務生，一眼看到了吧台邊上正在發狂地搖着自己的伊素素。她全身都在動，一襲黑色衣裙襯出的肌膚蒼白細膩，飛舞的長發遮住了臉，她跺着腳，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小羊皮靴，尖細的鞋跟起落着，象是要把大理石地面踏出個坑來。

　　??鄒楓被伊素素的瘋狂吸引了，從衣着上看她是個典雅的淑女，從舉止上卻看不到一點端莊賢淑來，簡直是個奇妙的矛盾組合。鄒楓站起身向吧台走去，今天晚上他不想再一個人呆在富麗堂皇的酒店打發時光，吃過晚飯，惋拒了朋友接着去ktv唱歌的邀請，鄒楓信步走到離酒店不遠的蘇格藍，獨自坐在舞池旁邊的黑暗中自斟自飲。他感覺自己象個獵手，躲在黑暗密林的深處，等待獵物或是仙人。

　　??時近午夜。

　　??尹素素還在舞，時而低下頭，時而高高仰起，幾乎要仰倒，她閉着眼，誰也不看，眼前的世界與她無關，她只要發泄自己的鬱悶和憤慨。

　　??“嗨！”她突然尖叫了一聲，一掌拍在吧台上，掃飛了她的酒杯。酒杯落地的清脆響聲使她睜開了眼，她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鄒楓。

　　??“做什麼？”尹素素沒好氣地問。

　　??“認識一下，鄒楓。”鄒楓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尹素素，尹素素看也不看丟在身後，斜睨着鄒楓。

　　??“我請你喝一杯。”鄒楓並不惱，伸出一根手指招呼正在吧台那頭擦拭杯子的侍者過來。

　　??“你一向這樣追女人嗎？”尹素素毫不客氣地反譏。

　　??“不，今天頭一次。”鄒楓笑笑，，“一般都是別人請我。”

　　??尹素素撇了撇嘴，一揚頭，對瘦瘦的侍者說：

　　??“兩杯xo。”

　　??“兩瓶。”鄒楓慵懶地靠在吧台上，伸開兩條長腿。

　　??房間里凌亂不堪，滿地都是紙張畫筆和顏料，尹素素一進門便撲進衛生間狂吐起來，那股難聞的酒臭氣令她翻腸刮肚，直吐得喘不過氣翻着白眼。鄒楓站在客廳，兩手揣兜打量着這個兩室兩廳的公寓，簡單的裝修恰到好處，牆上掛的幾幅油畫看似胡亂塗抹而出，卻帶着股張揚的靈氣，想不到她還會畫油畫，鄒楓心想。他走到電腦桌旁，桌上的電腦開着，寫了一半的郵件密密麻麻。鄒楓移開目光，走到沙發邊坐下。

　　??“吐完了。”尹素素洗過臉拖着步子然地走了出來，邊走邊用手裡的大毛巾擦着嘴角。她脫去了被污的薄衫，只穿一件弔帶背心和半透明的三角褲，黑色的，鄒楓看到她的肩膀上紋着一隻藍色的蜻蜓，栩栩如生，他的目光在尹素素身上遊離了片刻，移開了。

　　??“再喝點什麼嗎？”尹素素走到門口，打開冰箱問。

　　??“不了，我該走了。”

　　??鄒楓說著便立起身，夜已深，確實該走了。

　　??“去哪兒？”尹素素直起身，咬着下唇，她斜靠到冰箱上，問。

　　??“回酒店。”

　　??“你住酒店？”

　　??“對，我出差。”

　　??“哪裡人？”

　　??“北京。”

　　??“別走。”

　　??“什麼？”

　　??“你別走。”尹素素慢慢地靠過來，抱住了鄒楓，她喃喃地重複着，夢囈般，“別走，別走。”她的頭很暈，在酒吧喝了太多的酒，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焦躁不安，騷動着。

　　??鄒楓伸手攬住了尹素素，扳起她的臉，柔聲問：“你，想我留下？”

　　??“別走。”

　　??“你……”

　　??“別走。”尹素素不答話，自顧自地開始一顆一顆地解鄒楓襯衣的紐扣。

　　??“別這樣。”鄒楓想推開她，卻被她抱得更緊了。尹素素伸手關掉了燈，拽着鄒楓的領帶倒退着，引着他走向卧室。

　　??尹素素哭了。共3頁,當前第1頁1 文/墨沫

　　??鄒楓溫柔地吻着她，輕輕褪去她的衣杉，現在，她光潔而美麗的身軀就裸露在五月的月光里。

　　??月光從敞開的窗子潑灑下來，將這張寬大的床罩在一片銀色中，樹影婆娑，窗外那棵梧桐怕是有上百年了，合抱粗的樹榦嶙峋而扭曲，枝繁葉茂，每到夏天都會有一兩枝伸到窗里來，象是在赴約，送進一兩片綠色。尹素素很喜歡那棵老梧桐，出門時總愛拍拍它，和它聊幾句，傻傻的。

　　??在這個城市裡尹素素是孤獨的。

　　??城市如孤島，在城市裡幾乎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今夜，至少有個人，可以溫柔地相愛。

　　??尹素素拉過鄒楓的手，將它放到自己的胸脯上，飽滿的雙乳完美無瑕，鄒楓用顫慄的吻封住了她的呻吟。

　　??就這樣，愛我！

　　??尹素素迷失在那有力的衝撞里，癲狂地隨着起伏，兩人汗津津的身體糾纏在一起，交融在了一起……

　　??“答應我，嫁給我吧！”鄒楓伏在尹素素的耳邊，咬着她的耳垂，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弄得她很癢，很舒服。

　　??“不。”

　　??“不許說‘不’，你要說‘是’！”

　　??“不！”

　　??“說‘好’！”鄒楓一翻身壓住了她，“說不說？快說‘好’！”

　　??尹素素看着鄒楓，鄒楓稜角分明的面龐上寫滿了期待，他是認真的，至少此刻。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微亮了。

　　??“過了今天，你就不會這樣想了。其實我們，都不過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萍水相逢，也是有緣，沒必要非得要什麼結果。”尹素素緩緩地說，對鄒楓，也是對自己，她突然間想開了，不再怨恨離她而去的祁睿，不再在乎，也不再心痛。

　　??得失不過二分意，去留只在一寸緣。緣來緣去都不由人。

　　??“你真的喜歡我？”尹素素深深地望着鄒楓的眼睛，鄒楓默默地點點頭，激情漸漸褪去，人又慢慢回到了現實。

　　??“你真的想和我結婚？”尹素素捧住鄒楓的臉，用手指在那張英俊的臉上輕輕地畫著，彷彿他是她的一幅畫，她要傾注心血來描摹。

　　??鄒楓再次點頭。

　　??尹素素笑了，忍不住淚花閃爍。

　　??多麼奇特的事情，象是老天爺生怕尹素素經受不住失戀的痛苦，特地趕着送她一份禮物，派來了鄒楓。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那不重要。不過你還是要記住，鄒楓。鄒容的鄒，楓葉的楓。”

　　??“你多大了？78年？比我小兩歲。”

　　??“我不在乎。”鄒楓吻着尹素素肩膀上那隻振翅欲飛的蜻蜓，“我一直想有個痴情的女人來愛。昨晚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那種愛起來很專一，很投入的女孩，甚至會以一種飛蛾撲火的熱情捨身忘我地去愛一個人。”鄒楓充滿愛意地摟住尹素素，輕輕搖晃着她，象是在哄孩子入睡般。“讓我來做那個被愛、也愛你的人，一起燃燒我們的生命吧！”

　　??尹素素微閉着眼，象是睡著了。鄒楓的聲音低緩而溫柔，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很給人以安慰。尹素素希望他能不停地說下去，讓自己醉在綿綿的情話里，醉死。

　　??“睡了？”

　　??尹素素搖搖頭，更深地埋進鄒楓的懷中。鄒楓拿起她一隻手擺弄着，欣賞着修長纖細的手指，他略略閃開些身子，撫摸着尹素素在晨光中微微發光的酮體，欣賞着那美妙絕倫的曲線。

　　??“你真美！”說著，他有點窘，為自己的衝動。

　　??尹素素推開他，抓住他的左手仔細看，那隻手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鑽戒。

　　??“你結婚了？”

　　??鄒楓楞了一下。

　　??“你有老婆？”尹素素半支起身子，逼近鄒楓，盯住他的眼睛問。

　　??“哦。”鄒楓揚起頭，“對，可是……”

　　??“可是什麼？哈！”尹素素重新躺倒在枕上，滑稽的感覺席捲而來。

　　??“對！”鄒楓恢復了鎮定，他坐起來，扯過薄被圍住自己的腰，然後抓住正在沉吟着的尹素素說，“我有老婆，還有個剛滿三個月的女兒。”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艱難地繼續說，“我會善待她們的，給她們一大筆錢，還有房，安頓好她們，這也對得起她們了。我要你，我一看到你就想要你了，真的，你給我時間，等我……”

　　??尹素素聽不到鄒楓在說什麼了，她的思緒漂移着離開，從窗口順着那棵老梧桐溜了出去，五月的晨風還有點清冽，帶點潮濕，帶點不知何處開放的花香。共3頁,當前第2頁2 文/墨沫

　　??尹素素背着它的大旅行包上了南下的火車，遠在江南小鎮的父母在等着她回家。

　　??趕走鄒楓，尹素素孤伶伶地抱腿坐在沙發上，一直呆坐到中午。遠處，不知誰家在放音樂，那幽幽的絲竹將她帶回了水鄉，帶回了兒時無憂而純潔的時光。尹素素淚流滿面，她跳起來，胡亂地將衣物塞進包里，挎到背上走出了門。

　　??田野是一片片燦黃的油菜花，枝頭，田間到處都是嫩嫩的綠，間着或紫或黃或紅或白的花兒；家，越來越近了，尹素素的心卻愈來愈沉重、滄桑，她知道，內心的那一片清純是再也，再也尋不到、找不回了。

　　共3頁,當前第3頁3 文/墨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