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一直以來，就有一個夙願，要將母親的形象訴諸筆端。但每每提筆，總覺得自己的拙筆難以勾勒母親的形象。也就未能如願。今有感於老公的一篇《岳母如母》，遂又提筆。我的家在農村，母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婦女。溫良恭儉讓的傳統美德在她身上得到很好的體現。

　　自我稍稍懂事起，就知道了母親是村裡人人稱道的好媳婦。在農村，一有閑時，各家的年輕媳婦總愛湊到一塊，邊做着手中的活計邊拉家常。其中的熱點話題就是說自己婆婆的壞話，說說鄰里之間的明爭暗鬥。她們似乎要將心中的積怨一吐為快，所以往往誇大其詞，以求得同類的共鳴。她們的伶牙俐齒簡直讓我稱羨，可是母親卻很少去湊這個熱鬧。年幼的我當時就有點遺憾，總希望母親也在她們之列，這樣我就可以和其他小夥伴邊玩，邊聽“趣事”，可母親總讓我失望。母親不喜歡說長道短，自然也不會與鄰里之間不和。當然更不會背地裡去評價奶奶，我也從不記得他們之間有過爭執。母親對奶奶的尊敬如親母。她們共同操持家務，共同打理田地。奶奶本就是一個勤勞的人，但畢竟是有年紀的人了，為了不至於讓她太勞累，母親總要趕在奶奶起來之前，打掃院子，挑水。春夏秋冬，一如既往。在我的印象中，母親似乎從未睡過透徹覺。她們雖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雖然這與奶奶的通情達理分不開，更主要的是源於母親的溫順、善良。

　　這本該是一個非常和諧幸福的家。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讀大學的二叔被診斷出胃癌，這猶如晴天霹靂。爸爸當時在縣城附近的高中任教，雖也是一個富足的家，但在昂貴的費用面前有如九牛一毛。家裡傾盡所有，為二叔治病，終因醫治無效，二叔撒手人寰。奶奶無法面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在二叔去世滿三年後，也自絕於世。奶奶去了，媽媽放聲痛哭。悲痛之情溢於言表。我當時雖有些傷心，但更多的是恨，我恨奶奶的自私，更恨奶奶的絕情，恨她把整個家拋給了媽媽。那時我和妹妹正上小學，弟弟年幼，正是嗷嗷待哺的階段。母親既要照顧我們姊妹幾個的起居。還要家裡家外忙碌。可以想象她有多辛苦。父親一個星期回一次家，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根本就幫不到母親。可母親在父親面前從未有怨言，她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依然將家打理的井井有條，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撐起了這個家。每個星期天的下午，他都會為父親準備好乾糧，目送父親騎自行車離去。有如此賢良之妻，父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對我們三姊妹的愛那更不必說。我小時候就挑食，但那時侯家裡不像現在，常常可吃到白面（現在都吃的膩味了），經常會做些雜糧面。我一看到不是白面的，嘗都不嘗，為此，母親常常會為我單獨擀點白面麵條，讓我先吃。然後再給自己做雜糧面吃，常常如此，也不嫌麻煩。現在想來，真為自己當時的不諳世事而感到羞愧。對年紀稍長的我尚且如此，對弟弟妹妹的愛還用形容嗎？自然也不必說她摸黑為我們準備早飯，雨天送我們上學這些瑣碎的小事。是母親教我理解了無微不至的含義，這比老師的講解更透徹，更深刻。現在，她對自己的外孫也是如此。

　　母親既是慈母，也是嚴父。疼愛我們的同時，尤其重視我們的學業。雖然父親是老師，但我們與父親相處的時間較短，教育子女的重任完全由母親承擔。對子女寵愛有加的母親在子女的學習上卻毫不馬虎。雖然自己一直以來學習不錯，無須母親多操心，但母親始終不忘諄諄教誨。母親不是一個嘮叨的女人，但在對子女的教育上卻一反常態。母親總不忘在我耳朵旁嘮叨，要我努力學習，不要像他那樣一輩子與田地為伴。我那時聽的都嫌煩了。可我也不屬於那種不聽話的孩子，總還是可以讓母親放心的。我的學習成績也一直是令母親欣慰的。可在我快小學畢業的時候，慢慢的開始喜歡讀小說，一次去三嬸的房間看到窗台上放着兩本《石頭記》隨手拿來翻翻。竟然不知不覺就看了半天。雖然那兩本書都非白話文，上面好多字都晦澀難懂，有的甚至我都不認識，可我常常在玩耍之餘，坐在嬸嬸的炕上，拿書來讀，雖然當時似懂非懂。現在憶起竟都有些模糊了，只記得書上有很多的註解。後來重讀《紅樓夢》也偶爾會回憶起一些片段。可當時還是讀得津津有味，雖然還談不上如醉如痴。可到初中階段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我上初中那會兒，瓊瑤的小說風靡一時，成了我們這些少男少女的最愛。我更是不放過，自己沒有，從同學那兒借來閱讀，為了趕時間，在最短的時間讀完，我廢寢忘食。充分利用上課、課間的時間。當不夠用的時候，我竟然大膽到將小說帶回家。母親畢竟沒有讀過書，一開始，他看我那用心的勁兒，喜上眉梢，為了不打擾我的“學習”，還給我提供了單獨的房間。她也很少打擾我學習，我暗自竊喜。但漸漸的我的這種太過於努力的行為，引起了母親的懷疑，而我卻對此毫無察覺，也絲毫未防備。一次我竟然大膽到看小說一夜未眠，不知不覺中已天亮，我正沉浸在小說的情節中，早起的母親看燈亮着便躡手躡腳的進來了，我有點做賊心虛。想把小說藏起來，可早已被母親迅雷般的奪取。容不得我分辨，母親說要將其扔到灶火里燒掉，看我再敢不敢看“閑書”。雖然後來知道母親並未將書葬之火海，但還是虛驚一場。從此我也稍有收斂。對弟弟妹妹也一樣，嚴厲，苛刻。

　　在做人方面，母親雖然沒有教給我們大道理，但身體力行，用實際行動影響着我們。村裡常有走街串巷的小生意人，每遇着吃飯時間，母親總會在做飯時往鍋里多加點水，多和點面，雖是家常便飯，但總忘不了讓他們這些走南闖北的江湖人吃點熱乎飯。當我問母親為何如此，她說，想到我們姊妹將來有可能在社會上闖蕩，也許會落得同樣的境界，他不免起了同情之心。也許在母親心裡這些人就像她將來的兒女，她希望別人也能在自己兒女有難處的時候伸出雙手。當時我對母親的行為卻很難理解。現在想來，母親推己及人，竟有着如此寬廣的胸懷。

　　現在母親年過半百。雖然她的三個兒女都不是很出色，但都可讓母親放心。這都要歸功於母親。母親的品德不能一一足數，僅寫此幾件事以表達我對母親的敬意和感恩。以和老公之文《岳母如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