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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彩妹妹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得得9

  賀彩妹妹

  認識賀彩妹妹,是我開始學駕照,參加科目一理論考試的時候。

  正是五月,天氣不冷也不熱,那正是個陰天,沒有什麼風。我穿了件長長的條紋的薄針織衫,配一條薄牛仔鉛筆褲。在庸雜喧鬧、人頭攢動的待考室里,我幾乎一個人也不認識。經過漫長的等待、叫名字、拿號、去考場、再等待、確認上機號、入考場、電腦核對、答題、提交試卷、看分數,早晨7:00去,到10:30終於從考場里走了出來。我考了99分,心裡是有一分得意的。

  從悶熱的考場里出來,我只想着好好透透氣,畢竟考試還是嚴苛而緊張的。在等着送考生回去的駕校的大巴上,我找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了下來,雙眼放到儘可能的遠處。沒過幾分鐘,我的旁邊的位置上就坐下了一個人。

  余光中,好像是一位長頭髮的年輕女子。現在女人學駕照的,越來越多了,像我這樣從不曾想過要自己開車的人,都要繞開重重阻礙,來考個駕照,何況她們!

  “你好!請問這是回駕校的車嗎?”帶着濃濃的河南口音的普通話,聲音很軟,但不是很細膩。我回過身來,禮貌地打量了她一下。

  “嗯!是吧!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兒,看見考完試的人,有很多都坐這輛車,我想這應該是回駕校的車!”這是一張莞爾細緻的瓜子臉,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的,精緻而和協地分佈開來,長長的黑髮披在肩上,再配上黑白相間的斜條紋針織衫,讓人感覺眼前一亮。

  “請問你也是來考科目一的理論考試的嗎?”這位約莫三十來歲的河南妹妹,聽見我的回答,一下子來了興趣,兩隻圓圓的小眼睛在微黑的臉頰上,閃着光。

  “是啊!你也是?”

  “是的。我也是。我有點兒擔心,剛才在電腦上做完了題,點了‘提交試卷’之後,我也沒有多看,彷彿看見是98分,就取了身份證出來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合格了?”

  “那肯定是合格的!90分就合格了,電腦上面顯示98,就是98分。應該沒錯的!其實,我也只是看到了99的數字和合格的字樣。”

  “可是我沒有仔細看後面有沒有‘合格’的字樣啊?我這個人哪,就是這樣,粗心得很!”

  “沒關係!肯定合格的!”

  “啊?”

  她還是有些擔心,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帶着對自己的責備,兩道細細的眉毛之間,竟促起了幾道淺淺的波紋。

  “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啊?”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姐!我這樣叫你應該沒錯吧,我83年的!剛才我聽下面有個男的說,這車好像要到12:00才能走哇!要不,我們一起去搭別的巴士回去,聽說還要去報名的地方填表、錄指紋哩!”

  “好,聽你的!你還說自己不細心,這些,你可比我弄得清楚喲!”

  她聽我這麼說,似乎和我更加熟識起來,很靦腆地,撒嬌似地對着我,笑了笑。我們就這樣,兩個陌生的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為了一個願望,熟識了起來,而此時,我們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還是到填表的時候,聽見報名處的人喊“賀彩!”,她起身答應的時候,我才認定,她叫賀彩。填表的地方,人很多,我們被擠在不同的地方填,但我們都按照回來時路上的約定,填了同一個教練,這樣,以後去練車的時候,有個伴兒,總是好的!

  一個星期後,我們按照教練的囑咐,開始去上車。我們倆在一起,就少了許多一個人面對一個新環境的忐忑和不適,我們互相問候一下,口渴的時候,互相買一瓶水喝喝,心情自然不錯。當然,我們會很尊重教練,給他倒倒開水或者買瓶水給教練。遇到有螞蟻爬到我腿上的時候,她就很細心地替我捏死螞蟻,並為我噴點兒花露水。在這清爽的五月,在我們學習倒樁的日子裡,有這樣一位河南妹妹,和我在一起,我好幸福哦!

  賀彩練車很用功,只要有空,她就去練,而我只能瞅着下班或休息的時候去。她會經常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哪個時間段練車的人少。賀彩告訴我,老公是做裝潢生意的,是本地人,她和老公是自己談的,嫁到湖北來,好長時間都不能適應這邊的飲食和習慣,朋友也很少,所以但凡賀彩在這邊結交朋友,她老公都會非常支持。只是和婆婆的溝通有些困難,丈夫又是很孝順的人,所以賀彩難不免有時候會受些委屈,也只有這會兒跟我們說說,娘家人隔得那麼遠,是不可以讓他們擔心的。我比她痴長几歲,這樣的情境是能夠體會的,偶爾也只能輕輕地勸慰幾句。有人能夠聆聽自己的心思,自然也是難得的,或許這就是人生的歷練吧!

  倒樁練習了約莫二十天,教練開始登記預約下一批去考試的學員,教練首先寫上幾個練得好的學員的名字,其他的學員,就徵集本人的意見,想要去考的也登記預約,至於考不考得過,那就看自己了。我是悟性很差的學員,拿教練的話說,就是還沒有感覺,可是,我堅信自己不會差到哪裡去,還有十來天的時間,我一定會練出來的,於是,我向教練報了名,要和這一批練得好的學員一起去考倒樁。賀彩妹妹那天不在那兒,我就給她打了電話:

  “賀彩,我報了下一批考倒樁,你報不報?”

  “我報,我報!”賀彩妹妹練車用功,家裡又有私家車,所以她是練得較好的學員,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

  “好,那我就把你的名字報給教練。你是叫‘賀彩’吧!”

  “是,是啊?”我不知道我說的話,賀彩妹妹是不是聽清楚了,她只是含糊地答應着。這邊教練聽見,就叫我趕緊把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報給他。

  “可是,我不知道她電話號碼?”我一邊拿着還在跟賀彩妹妹的通話,一邊對教練說。

  “你不是正在跟她通電話嗎?”教練和所有的學員,幾乎都鬨笑了起來。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約學了一個月的時間,到臨考前的第一天,我終於悟出了對於我而言,倒樁的那份神秘的感覺,那天每人練一把過,像模擬考一樣,而我那天練的每一把都順利過關,這樣大大增強了我對第二天考試的信心。自然是有學員暗自竊笑,等着看我出糗的。而賀彩妹妹也確實替我着急了一把的,看到我表現出色,她給我豎起了大拇指。我們終於通過了傳聞中神秘而難通過的倒樁的考試。

  等到考完倒樁,我才知道賀彩妹妹並不叫“賀彩”。因為考試那天,考官要看身份證,賀彩把身份證給我一起上交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賀彩妹妹其實叫何彩,而我一直那樣叫着“賀彩!賀彩!”

  “何彩,何彩!賀彩,賀彩!”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輕輕念了兩遍。

  “沒關係啦,桂姐!”

  我喜歡“何彩”這個名字,彷彿有一種來自曠遠而古老的氣息,而我心裡更喜歡“賀彩妹妹”這個我曾在心裡認定的對她的稱呼,儘管以後我不會在口頭上這樣喊她。

  又過了半個月,我們迎來了我們的科目三——九選六的考試。這天正下着瓢潑大雨,我們到達待考的去處時,身上基本上都淋濕了,打着傘也不管用,那雨透過傘布往下滴,同去的幾個男孩子,從鞋到膝蓋上的褲子,全都濕透了。雖然我們已經經過了科目一和科目二的考試,應考的心理不會像先前那樣緊張,但考試就是考試,而且這一次考試的內容,我們基本上只練了一次,所以擔心在所難免,我那天更是不巧,正是自己生理期的第二天,心裡那個緊張的衝擊啊,就像那嘩啦嘩啦向下傾注的雨水。

  “陳珊未之紅······”當我們都擠在另一間破舊的待考室里,豎著耳朵,站在擴音器旁努力地聽着,唯恐念道自己的名字卻沒有聽到。過了一會兒,突然似乎出現了一個恰似我的名字,它只報一遍,我不能確定。

  “桂姐,桂姐!叫你了,叫你了!”何彩催促着我。

  我急急忙忙地打着雨傘,來到考試的起點,問了問一邊等着上車考試的學員,都說沒有念到我的名字,只念了一個叫“未之紅”的。我只好又回到待考室里等着,去豎著耳朵仔細聽。我的那個緊張,經過這一折騰,又增加了七八分,何彩在我身後,輕輕拉了我一下,我也嚇了一跳,她笑了笑,遞給我一個口香糖,可我仍然緊張得厲害,嘴裡嚼着口香糖,心裡彷彿即將面臨著上戰場一般。

  終於輪到我考試了,我像一個沒有組織、沒有靈魂的機器一樣上了車。

  “再不能熄火了啊!”勉強經過了前面的起伏路和側方停車,到上坡路起步的時候,我松離合太快,考試車熄火了。

  “輕抬離合,加油(加大油門)!”教練讓我重新發燃了車子,輕聲對我說。

  可是我根本不在狀態嘛,左腳一松,又熄火了。

  “請你下車!”

  “教練,這,這怎麼好?”我知道自己是沒通過了,不知為什麼,心裡竟是如此地在乎和難過,說話幾乎語無倫次,聲音似乎要哭出來似的,心也跌到谷底里去。

  “不好意思,你自己看,這邊電子顯示器上已經顯示不合格了。”教練其實十分和藹。

  我不知所措地下了車,踉蹌地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走在了考試車迴轉的線路上,後面一輛剛考完試的大貨車,開了過來,從我身邊繞了過去,上邊的教練好像在揮手,示意我離開,我這才回過神來,迅速離開了。

  回來的路好長好長,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何彩還在待考的地方,她還沒有考。此時的我,已經無心顧及到她了,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只想快點兒回去休息。

  “桂姐,我知道你可能沒過,知道你心情肯定不好!你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這一下,你一定得好幾天鬱悶了。可是,為了這樣一個考試,你犯不着跟自個兒過不去,這次沒過,下次再來考,以你的聰明,下次肯定過!路考我等你一起!”那天晚上,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出去散步,而是一個人正悶在家裡,靜思己過,心中越想越難受,正好何彩打電話來了,聽着她的聲音、她的話,我心裡的悶氣疏散了很多。

  “對了,桂姐,你還有一次機會,你知道每一個科目考試,都有兩次機會的,過五天,你再來考,這不是補考,而是你考試的第二次機會,別不開心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別拿雞毛當個利劍啊!”何彩的補充,讓我頓時渾身都振奮了起來,我還有機會補救啊!

  五天後的考試,我終於一舉通過。“何彩真是我的幸運星!”我考完試,心裡大聲地對自己說。

  在我們路考的那天清晨,在快到考試中心的地方,何彩乘坐的大巴,出了點兒小狀況,郭彩的胳膊和腰部,受了點兒皮外傷,並沒有流血,只是擦傷。走到考試地點的時候,看見我,她像一隻受傷的小鳥,聲音還是爽朗的,撲到了我的肩上。她很堅強,沒有掉豆豆,還以非常專註的狀態,考完了路考。

  在回去的大巴上,何彩只能站着,她的屁股那裡開始痛得不能好好坐着了,我握着她的手,一再囑咐她:“回去吃完飯,還是到醫院去檢查一下,不要太擔心,一定沒什麼事兒的!”

  “桂姐,你看,我們兩個多幸運,路考都發揮得這麼出色,真高興啊!過幾天,我們兩都可以拿駕照了!等到拿到駕照的時候,我們一起聚聚,喝點兒小酒,如何?”何彩像個得了表揚的孩子,為了兩個月練車而得的成果,高興得不得了,早已忘卻那點兒擦傷了。

  “好哇!不過,我可沒你那麼能喝。到時候,梅(我的另一個一起學車的好姐妹)來了,看你還敢提喝酒!”我對她做了個快樂的鬼臉。

  “行啊!到時候,你可別又叫我‘賀彩’啊!”

  “賀彩,賀彩!我偏叫,我就是要為你賀彩嘛!”

  “哈哈哈······”車廂里的人,都被我們倆逗樂了。

  多一個朋友真好!正如一位朋友曾經送給我的一句話:我是一滴水,我會珍惜生命中經過的每一個朋友,任憑時光悄悄流逝,我們依然要奔向歡樂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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