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擦肩

　　清晨，一襲晨風吹過軒窗，窗帘搖曳着，窗子外，那個熟悉的路口，依舊清冷，只在路口不遠處的小攤上，散發著一縷清香的炊煙。

　　男人站在窗口，沉默不語。

　　許久，沒有抬一下頭，只是獃獃的嘆氣，很長的一聲嘆氣將清晨的露珠都驚落到荷葉上。

　　有事長時間的寧靜，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

　　女人似乎還在酣睡，嘴角的睡意殘留。

　　男人又嘆了一口氣，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還清楚的記得，就是在窗外的這個路口，他遇到了她。

　　記得很清晰，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那年他剛上大學，初次步入這個陌生的城市，有點驚慌和不知所措，空閑的時候，他就喜歡出來散步，而這條小街也是他最鍾情的漫步場所。

　　小街上清靜，沒有半點喧囂的吵鬧聲，只有一些稀疏的人流，而這人流中多半是散步的老人，他們相互攙扶，是小街上一道最美麗的風景。

　　他習慣一個人漫步，靜靜地聆聽小街上幾聲依稀的吆喝，就像是山裡的人站在高高的上崗上，放聲吶喊傳來的聲聲迴響，顯得格外的悅耳和生動。

　　第一次見到她，就在這個路口。

　　她走在小街的左邊，她走在小街的右邊。

　　輕輕地擦肩而過，她的頭髮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清香，深深地將他迷醉。

　　長長的秀髮披肩而散，似乎是茉莉的香味卻又不像是茉莉的香水味，他久久地回味，回味。

　　擦肩而過的剎那，她也斜視了一眼他。

　　從那天以後，他一有時間就會去那條小街徘徊，其實這條小街沒有什麼優美的景物，但是有她。

　　他想，她是不是住在這附近啊？每天她都會準時地走在小街的那一邊，而她，也會穿着淡淡顏色的裙子從那個路口經過。

　　她走在小街的左邊。

　　他走在小街的右邊。

　　不期而遇的擦肩而過。

　　或許他是這附近大學的學生吧，她想。

　　他是那所大學的學生，而她是他隔壁大學的學生。

　　如果下次遇到他，和他打個招呼吧，她想。

　　如果下次遇到她，向她要個電話號碼吧，他想。

　　又是一個薄霧蒙蒙的清晨，晨光把夜晚的煙霞照着通紅，就像他炙熱的心，又像她害羞的臉龐。

　　遠遠地，她走過來了，他計算着她的腳步。

　　他的目光或許有點灼熱，看的她有些靦腆。

　　她不自然地低下頭，慢慢地向前走着。

　　他也有些不自然，聲音似乎被什麼哽咽住了。

　　她走近，一步步地走近。

　　他開始緊張，開始膽怯。

　　還是算了吧，人家或許根本就不認識我，他想。

　　他在小街的右邊，我打招呼是不是有些太唐突，她想。

　　擦肩而過，就這樣擦肩而過。

　　他沒有開口。

　　她也沉默，沒有半句言語。

　　如果明天我走在小街的右邊，或許和他可以正面碰到，她想。

　　如果明天我走在小街的左邊，或許可以和她打招呼，他想。

　　又是一天清晨，晨光將天空照的有點朦朧，幾隻小鳥在枝頭吵鬧，他走在小街的左邊。

　　她走在小街的右邊。

　　隔這麼遠和讓人家打招呼是不是有點冒昧，他想。

　　他今天怎麼走在小街的左邊啊，還是算了吧，她想。

　　擦肩而過，就這樣盈盈地相望。

　　又是一天清晨，星輝把小街的燈光拉的好長，好長，似乎是一條長長的線，又似乎是一道低低的坎。

　　他走在小街的右邊。

　　她走在小街的左邊。

　　擦肩而過，就這樣擦肩而過。

　　時間過了很久，他們依舊這樣擦肩而過。

　　後來他身邊有了女人，她生邊有了男人。

　　她挽着他的手，他牽着她的手，兩對情侶，擦肩而過。

　　日子就像流水，轉眼間，幾個月過去了。

　　她一個人，走在小街的左邊，面容很憔悴。

　　他一個人，走在小街的右邊，目光很獃滯。

　　擦肩而過，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留，她失戀了，他也失戀了，一對受傷的人，擦肩而過。

　　他沉默。

　　她無語。

　　擦肩而過，就這樣盈盈地相看。

　　從那天以後，她再也沒有從這條小街的這個路口經過，他一個人在路口徘徊。

　　他在這個路口租了一間房子，住了下來。

　　日子過得很快，又過了很久，他又有了女人，就是現在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昨晚剛剛吵過架的那個女人，剛剛摔亂茶具的那個女人。

　　哎，有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他望着窗外，晨光似乎那樣的朦朧，一聲嘆息把整個小街的聲響拉的好長。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明明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深愛彼此，卻只是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