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離別索然，跟往事乾杯

　　十分焦人的炎夏。吹着風扇，在這擁擠的城市逼仄的城中村裡，聽聞嘈雜的都市聲音，眼睛朦朧又酸澀，睡意襲來。我想起昨晚的夢，居然演繹了一場細小的離別。

　　我始終是個感情堅硬的女子，離別的酸楚，心臟那一陣子小小的撲騰，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歷，在終於安心開始過“日子”時出現在了夢裡。江南水鄉的旖旎，從未面見。光景纏綿，悱惻，一條小徑，望不到頭。與我離別的人，也從未與我相識。醒來，整個屋子鋪滿光亮，我為夢而感動，看到身邊與我一起折騰這幾年的男人，差點掉淚。“很好。”我輕輕地說：“我們之間的離別成為過去。”曾經與我離別的人，也成為過往，碎成了夢，拼成了陌生的臉孔。

　　剛聯繫上一位女同學，曾經同一個宿舍的。彼時六五六個女子相依相偎，在那艱難的歲月里，攙扶行走。至今，七年了，雖然曾經各奔東西，也曾失去過聯繫，而今卻在同一個城市。得到她的電話號碼，我一陣歡喜，打電話通知其他幾位。她們淡淡地“哦”，我也淡淡地回應，心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打電話給她，我極盡熱情，她亦“呵呵”。時間上七年的長河，空間上兩三站公交車的距離，曾經以為天涯咫尺，現在卻咫尺天涯。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們都已經與曾經的圈子說拜拜了。離別之後的重聚，誰說一定要有感動呢？人人都淡然地活着，我的熱情能夠燃燒起來的，就是這一份淡淡的寂寞了。

　　在老家整整待了半個月。寂靜的山林，鳥兒歡愉，蟲兒叫囂，人群顯得那麼稀少。我天天坐在家門口，看對面的山。悉數往事，點檢故人，pass一個又一個。母親說我深沉許多，父親依舊用他的面子論調。如果只是那山，我比任何時候都歡喜。卻因了這些生命中不得不面對的人，我一次又一次陷入沉默，甚至啜泣。

　　村子里認識我的人已經不多，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孩子。老人們的記憶已經模糊，他們只是看着你，笑着，笑着，然後眼神散開來。孩子們正活潑，與在外打工的父母遠離太久，始終不懂得憂傷。爺爺奶奶日日見老，爺爺的慈愛程度加深許多，奶奶的抱怨始終不減。他們的孤單，就是一次次地離別。而離別讓他們如此淡然。過去吧，時間在流，人也在走，留得住的是現在的人，留不住曾經歲月的那人……

　　母親講了我許多童年時期的故事，我背對着她，玩弄紙箱子里四隻剛出生的小貓咪，聽母親細細訴說我幼時的玩鬧，聽到玩笑處，大笑一陣。再聽她數落人生的傷心事，溝溝岔岔，枝枝蔓蔓，絲毫不放過。又是悲傷。人是越長大，越孤單。人是年紀越大，心就漂得越遠，越荒涼。母親拿着鋤頭和鐵杴在門口，處理去年洪水過後的沙子，開始找洪水之前的路和小河道。可是，怎麼樣才能分得清新沙和舊土？

　　前幾天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我總覺得自己是一個思想膚淺的人，從來不去觸碰這類書。那是用手機看的，每晚睡前就看幾頁，暈乎乎看到最後一頁。不懂得到底說的是什麼。只想着那個“輕”，我就想到了羽毛和樹葉。樹葉子可以落地，羽毛的歸宿能到哪裡呢？

　　從有記憶開始，我始終處於多夢的狀態。連續幾天，或幾年，經常會夢到同一種東西。或是近在眼前的夕陽，卻始終走不到跟前。或是一個圓球，無數的枝蔓糾結在一起，拆也拆不開。這類似的夢，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之後，就是電視劇般曲折的情節，醒來記得清清楚楚，講給身邊的人聽，都覺得是妄談。可是，夢裡面的感覺卻深刻，讓我知道原來真的有心疼，真的有心動，真的有難過。那醒來，在身邊的人和情節身上，再也找不回那些感覺。空落落的，會偶爾煩躁不已。

　　經過了許多事

　　你是不是覺得累

　　這樣的心情

　　我曾有過幾回

　　也許是被人傷了心

　　也許是無人可了解

　　現在的你我想一定

　　很疲憊

　　人生際遇就象酒

　　有的苦有的烈

　　這樣的滋味

　　你我早晚要體會

　　也許那傷口還流着血

　　也許那眼角還有淚

　　現在的你讓我陪你

　　喝一杯

　　乾杯朋友

　　就讓那一切成流水

　　把那往事

　　把那往事當作一場宿醉

　　明日的酒杯莫再要裝着昨天的傷悲

　　請與我舉起杯

　　跟往事乾杯

　　舉起杯

　　跟往事乾杯

　　寂靜歡喜，這四個字，慢慢地開始成為一種恆久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