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艾粽情

　　端午節一大早，媽媽就託人給我送來了艾草。看着那青綠的艾葉上尚有晨露閃爍，我的眼睛濕潤了，我不知道在這樣一個微雨的清晨，父母起的多早，才採得這艾草。

　　記得小時候，每年端午節前夕，媽媽都要買來蘆葉包粽子，包好的粽子連夜放在一口大鍋里小火燜煮着，那一個晚上，我們就在粽子的清香中入睡，睡夢中滿是甜絲絲的粽子味……甜夢中被媽媽喚醒，揉揉眼睛，天已微亮，而我們每人的脖頸上、手腕、腳腕上不知何時都戴上了一串串五色線做的項鏈、手鏈、腳鏈，衣襟上也綴上了一個個心狀的小香囊。那是媽媽熬了一個晚上做出來的，那錦囊里裝着麝香、雄黃、艾葉等香料，戴在身上，走到哪裡都灑下陣陣清香……

　　我的皮膚不好，容易過敏，春夏交替之際，它就像痴心不改的初戀情人，時時跳出來騷擾，端午節媽媽就給我幾根艾草燒一鍋子水讓我洗澡，說治百病。

　　許多年過去了，走過了很多地方，可是那粽子的甜蜜、香囊的氣息卻還是沉在記憶深處。

　　忙碌的工作和生活，我們總是很輕易地就忘記了“端午”這個節日，而每年，也總是父母早早地包好了粽子分送給我們，甚至在端午節的清晨，還不忘采一束帶着露珠的艾葉，捎給城市那端的兒女，不失時機地提醒着我們：端午節到了，記得插艾草、吃粽子！

　　端午節的早上，這一束靜默的艾蒿，把父母深邃的愛和無盡的關懷傳遞到我的手上。

　　一進樓道，就看到了艾蒿，長長的一束斜豎在門前，暗綠的葉子微卷，露出銀白葉背。一層一層上樓，滿樓道都是微辛的艾蒿香，有人曾形容那是睡著了的花，屏住氣息的嫩葉，還帶着一股淡淡的煙味，像是誰忘記把篝火熄滅了。

　　我家門前也放了，婆婆說：樓下小菜場就有賣的，五毛錢一把端午了。

　　艾蒿不是什麼罕物，能放很久，葉桿越來越硬而脆，撲籟簌響。美女向來招蜂引蝶，我卻不幸地招蚊子，打之不盡，趕之還有，沒多久就咬一身包，我亂抓一氣。婆婆一看到就制止：“會抓破的。”到廚房，我知道她是去煮艾蒿水了，漸漸聞到中藥香。

　　婆婆千呼萬喚我才衝到衛生間，浴缸里，艾蒿湯影影的綠，我大白鯨一般浸進去，簡直有春寒賜浴華清池的志得意滿。真能止癢祛濕嗎？難說。或許不過如小黃瓜貼臉或者何首烏洗髮，象徵意義高過實用。

　　艾蒿香我永遠不會陌生的，夏夜裡，婆婆常常斜偎在躺椅上，膝彎手腕處，淡淡點一根艾條，炙她60年勞頓的關節。現在輪到我了，原來時序的滄桑不是詩不是文，只是一把燃着的艾條。

　　回到家，剝開一枚父母親手包的粽子，細細地品嘗那沁入心脾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