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pp958
這並非是上海人所說的阿拉,而是我的故鄉名字。
不知道有沒有人寫過這個地方,查閱所有的資料,我竟很難找到一篇有關描述這個地方的文章,原以為這個美麗的所在早已在文人墨客筆下生花了,這不得不讓我有了些沮喪的感覺。
阿拉,苗語翻譯過來是美好的意思。此刻要寫的這個地方跟兒時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了,真不知是先記敘它當初那種不沾俗世的寧靜之美,還是讚美它當下的繁華似錦。不管怎樣,且請您隨着我的文字,走近這個湘,黔,渝交界處鳳凰最大最古老的鄉鎮……
從何說起呢?還是先介紹阿拉這個地名的由來吧,傳說有一對金鴨在鎮旁的水田戲水,激起浪花,故得名鴨浪,后因官兵在此設營,故稱“鴨浪營”,後記音為“鴨拉營”,康熙年間稱為“永寧哨”,后復用“鴨拉營”至建國初期,53年設為和平鎮,84年改為阿拉鎮。再來說說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吧,這樣有利於你心中所勾畫關於這個地方的輪廊。阿拉位於鳳凰古城西南部,東距縣城23公里,西距貴州銅仁40公里,南鄰懷化地區,北聯重慶黔江,是湘通往黔川的必經之道,歷史上一度成為鳳凰政治,經濟,軍事中心。據【鳳凰廳志】記載;:“謂陽廢城,在鳳凰營東南,唐武后垂拱二年【686】,折麻陽縣暑。一統志;謂陽廢城在廳西南四十里,明威武侯向登位駐兵,增擴一層,顏曰;鴨浪營。城郭亭台遺址猶存。謂陽縣廢后,又為五寨司城治所,乾隆十八年【1753】,鳳凰營通判潘曙將衙暑由鳳凰山遷至此處,重建謂陽舊城堡。”
鎮街
兒時的故鄉,一條馬路穿鎮而過,然後在鎮中心分出另一條路通往其它鄉村,那時候不知是308省道,也不知路的盡頭通往何方。一條吉祥河將鎮子一分為二,一邊是阿拉村,一邊是教場村。一邊是那種石頭堆積的房子,一邊是鱗次櫛比的街道木板房,一邊以耕田種地為主,一邊以買賣經商為主。那時候的鎮子四周基本上是一丘丘水田,馬路邊兩邊有散落的幾家店鋪,供銷社應該是那時最熱鬧的地方了,一排老式的平房裡經營着南雜百貨,還有我們孩子看的小人書。汽車站裡只有開往縣城的班車,記得那時車票只要四毛錢。還有一家破舊不堪的機械廠,裡面放着幾台老化的機器,那時候我們最喜歡去撿那些拋出來的鋼花。街上只有零星的兩三家小飯館,只有逢趕場時才開門接客。街道兩旁還有政府,郵局,衛生院,食品廠,打鐵鋪,醬油廠,照相館等等,在當時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個繁華的小鎮了。
吉祥河
鎮里的那條河,早先是沒有名字的,不知後來怎麼稱為吉祥河了。河道很長,綿綿幾公里,那時候的河水真清真乾淨啊,清得見底,河床又寬,流量也大,兩岸垂柳依依,千樹萬樹,真的好美。每到夏天,這條河成了最喧鬧的地方,鎮上的女人們在這裡洗衣捶衫,男人們勞作回來在這裡洗澡。夕陽溫柔的傾瀉在河面上,一頭頭暮歸的老牛在這裡飲水,小翠鳥停在牛背上抖動着翅膀,好一幅美麗的畫卷啊!最快樂的當是我們這些孩子了,趕魚,翻螃蟹,漏蝦子,好玩的不亦樂乎。一個個光着屁股的小孩,站在岸上吆喝着爭先恐後的往水裡扎去,浪花濺起的剎那,不知留下了多少兒時的快樂和趣味。
這條河見證了小鎮多少世事變遷,漂泊了多少悲歡離合。
黃絲橋古城
沿着馬路西行一公里,就到了名震遐邇的黃絲橋古城。據記載,黃絲橋古城始建於唐垂拱三年【公元687年】,是唐朝謂陽縣治。城牆高5,6米,厚度2,9米,南北長190米,周長686米。城池面積約為2900平方米,全部用青光石建築而成,最小的石塊也有上千斤重,石面精鑽細戳,光滑潔凈,工藝考究。砌築時以糯米稀飯拌合石灰為砌漿灌縫,使得數百米城牆,渾然一體,堅固牢實。古城開有三城門,均建有十餘米高的清式建築格局的高大城樓,東門未“和育門”,西門為“實誠門”,北門為“日光門”。三個城樓的屋頂均為歇山式,下層覆蓋以腰檐,上布小青瓦,飛檐翹角,壯觀之極。城牆上部為鋸齒形狀,箭垜300個,還有兩座外突的炮台。站在炮台上,遙想當年,箭垜旁刀戟林立,炮台上人影浮動,還有城外山頭的碉樓狼煙滾滾,彷彿看見刀劍交接之影,聽見搏殺呼號之聲,剎那間會有一種悲壯的感覺。此城其實原為土城,古為屯兵之所,是歷代統治者防止西部苗民生釁的前哨陣地。后經宋,元,明,清各代改造修築,建國后政府撥專款修復,形成了今天雄偉壯觀的石頭城,它是我國目前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座古城堡。
這座古城和武則天還有着很深的淵源,據說是當年武則天被選進京面聖歇腳的地方,她在城裡下令修建了一個御花園,花園裡荷塘片片,怪石嶙峋,近水樓台,風景如畫。
而今,登上城樓,極目眺望,昔日的刀光劍影早已暗淡,號角爭鳴遠去,眼帘處,青山綠水倒影在水面,夕陽下炊煙鳧鳧,好一派閑情雅緻的田園風光。
趕場
趕場是故鄉最熱鬧的時候,故鄉的集市遠近聞名。陰曆逢二,七,每五天輪一次。趕場這天,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人們集結在一起做買賣,平時也有三四萬人,到了年關,每場會有近十萬人。人們背上背簍,手裡提着,肩膀挑着,坐着車,走着路,牽着牛,趕着豬,身上流着汗水,臉上開着笑容。那些苗家阿妹早早起床,穿着漂亮的苗家服飾,頭戴苗帕,插上幾朵銀制的發簪,脖子上戴着項圈,胸前掛滿了各種漂亮的銀飾,三個一群,四個一夥,結伴同行,一路上唱着動聽的苗家山歌,嘻嘻鬧鬧,只願在邊邊場里遇到一位滿意的阿哥。
那個人山人海呀,真是相當的壯觀。除了固定的一個大型墟場之外,連整條街的兩旁都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各種東西,吃的,穿的,用的,真是要有盡有。討價聲,還價聲,嬉笑聲,音響放出的歌聲,豬叫聲,雞鳴聲,喇叭聲,彙集在一起,奏響了一首和諧喧囂的戀歌。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那些穿着苗家精美服飾的女子混雜在人潮中,形成了一道最美的風景。
服裝店裡,那些待嫁的少女正在精心的挑選自己最漂亮的嫁衣,如花的臉上帶着羞澀的笑容;小飯館里,那些趕場的湘西漢子,正大腕吃肉大碗喝酒,粗狂的笑罵聲回蕩在四周;肉攤前,屠夫手中的刀在飛舞,卸下一塊一塊新鮮的豬肉;音像攤前,成群的苗家男女圍聚在一起欣賞電視里放着苗家山歌的畫面;銀行里,郵局裡,手機店,蔬菜行,理髮店,哪裡都是人,哪裡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找尋的眼睛,詢問的口氣,期待的眼神,還有守在攤前,帶着微薄希望的等待,各種表情交匯着,像是幻燈片在閃爍。
待到太陽落山時,趕場的人們才漸漸各自散去。收攤了,大包小包的背着,板板車在忙綠的人群中吆喝着前行,三三兩兩的行人走在回家的路途。來時沉甸甸的擔子里,回時早已空空,換來的是各種生活的用品和食物,嘴裡叼上一支香煙,愜意的吸着。你買了什麼?你賣了什麼,你賺了多少錢,你這件衣服好看啊,在哪買的?回家的鄉間小道,人們互相詢問着,不時傳來陣陣笑聲,夕陽照在人們的臉上,一臉的欣喜,一臉的幸福。
鄉親
應該說故鄉的民風是淳樸的,故鄉的人也沒有太多的心機,是那種可以滿足於現狀的人群。田裡有糧食,兜里有些鈔票,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便已夠了,並沒有過多的奢望。其實家鄉的人大部分日子還是過的很殷實的,縱然不是大富大貴,也足以衣食無憂。閑下來時,吃過晚飯打打牌搓搓麻將或者遵在馬路邊的南雜店前下象棋。鎮上有樂隊,有秧歌隊,逢年過節還有龍燈獅子唱大戲,人們很是休閑。鄰里之間和睦,很少有紛爭,誰家有難了,大家都樂於幫忙。
兒時的一些夥伴,如今大有建樹的人雖不多,但是在各自的生活天地里都有了一些成就,有的做官,有的經商,有的早已搬遷到縣城居住了,有的發了財,有了自己的公司產業。我每年回家時,大家總能聚集在一塊,敘敘舊,聊聊天,很是喜悅。人的一生可能會認識很多人,去過很多地方,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就遺忘了,唯只有故鄉的鄉親,在記憶深處無法抹去。
後記
二十多年過去了,故鄉沐浴着改革開放的春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鎮上幾乎家家都修建了漂亮的樓房,很難再找出舊時的那種石頭砌成的房子。自來水接上了,孩子上學免費了,農民再也不須交公餘糧了,看病有醫保了,養老有保險了,種田的人少了,經商的人多了。馬路寬了,停在路邊的小車多了,高速路即將修成了,走向外面的世界近了。市場擴建了,街道面積更大了,居住的人更多了,從庫區移民過來的人,外面進來旅遊的人,白天人們各自忙着營生,在人海中穿流,到了晚上,華燈點亮,一家家夜市大排檔在燈光中整齊排列,人聲沸騰,香氣撲鼻,喝點小酒,烤點小吃,悠哉悠哉。
以前綠油油的稻田少了,廠礦多了,煙囪升起了,小鳥飛走了,河道乾枯了,河水斷流了,從不缺水的地方為水發愁了,垃圾填滿了,兩岸的樹木沒了,電線杆子多了,故鄉的人家我搬走了,你搬來了,老的一年一年少了,小的一年一年長大了,打工的人越來越多了,留守的人越來越少了,記憶中的風景永不回來了。
阿拉,魂牽夢繞的地方,不管你歷經了多少歲月的滄桑,不管你更改了多少模樣,我心深處,依然是我熱戀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