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朝聖

　　相信絕大多數和我同齡的人認識孔夫子，是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那場聲勢浩大的批林批孔運動開始的。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軍事家兼陰謀家林彪與思想家兼教育家孔子究竟是怎麼被扯在一起的。那時有一個流行詞叫“林彪效法孔老二”，於是就鬧出了一則流傳很廣的笑話，說是一位不識字的老大娘義憤填膺地在批判大會上發言“林彪，你自己都是個禿子，憑什麼笑話人家孔老二？”

　　現在想想，那真是對孔聖人的褻瀆。

　　到達曲阜之前，導遊已經將孔子的生平向我們作了一個簡單的介紹。原來，這位中國歷史上影響最大、地位最高的智者，生前也是歷經坎坷的。孔子的父親名叫叔梁紇，先娶了魯國人施氏為妻，生了九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後來又娶了個妾，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孔老大，但孔老大卻是個瘸子，身有殘疾。在古代，按宗法社會的要求，這樣的兒子是不能“繼嗣”的。據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記載，“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言外之意即孔子是私生子。孔老二出生時，父親已經六十多歲了，而母親只有二十歲。

　　孔子降生時，耳露輪、鼻露孔、嘴露齒，看上去像個怪物，叔梁紇當時就把他扔在野地里了。後來，母親忍不住跑去找，一看真是不得了，一隻老鷹在給孔子打扇子，遮蔽驕陽；一隻老虎將他銜進了一個山洞，並給他餵乳汁。這就是所謂的“龍生虎養鷹打扇”的傳說，這個傳說至今還在曲阜一帶流傳。孔子長大后潛心學習，滿腹經綸，卻始終不得志，周遊列國得不到重用，沒奈何在60多歲時開始收徒辦學，至73歲時去世。現在民間有一種說法叫作“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請自己去”，說的這兩個年齡分別是儒家先師孔子和孟子的去世年齡，意思是聖人也躲不過去。孔子辦學時間不長，卻號稱弟子三千，而其中成大器者竟達72人之多。

　　懷着崇敬的心情，走進這位先哲的故里，竟產生了一種朝聖的感覺，儘管我歷來對宗教沒什麼信仰，然而此時此刻卻只能找出這樣一個詞彙來表達自己的敬意。

　　我們最先進入孔廟，這是三孔中最大也最氣派的建築，以皇宮的規格建成,是中國現存規模僅次於故宮的古建築群，號稱中國三大古建築群之一。孔廟始建於公元前478年，也就是孔子死後的第二年，當時魯國的國公魯哀公將他的故宅改建為廟。此後歷代帝王不斷加封孔子，擴建廟宇，到清代，雍正帝下令大修，擴建成現在的規模。孔廟裡建築雄偉，松柏林立，濃蔭蔽日，黃瓦、紅牆、綠樹，交相輝映，既喻示出孔于思想的博大高深和豐功偉績，又喻示了儒家思想的源遠流長和歷史的悠久。兩千多年來，孔廟旋毀旋修，從未廢棄，由一座私人住宅發展成為規模形制與帝王宮殿相媲美的龐大建築群，延時之久，記載之豐，可以說是人類建築史上的孤例。

　　在孔廟，有一較小的殿堂名曰杏壇，導遊提醒從事教師職業的人應在這裡留影紀念。相傳孔子當年在杏壇設教，收弟子三千，授六藝之學，自古以來傳為美談，後人便將杏壇作為孔子興教的象徵，後來又泛指教師這一職業。

　　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成殿前，大家都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這宮殿太像故宮裡的太和殿了。是的，此殿與太和殿從規模到形狀都完全相似，只是大成殿比太和殿低一磚而已。中國封建社會等級森嚴，比如龍的圖案只能在皇宮裡使用，其他地方若以龍為裝飾是要被砍頭的，但是孔家卻可以，所以大成殿的柱子上都繪有龍的造型。不過，即使孔家有這個特權，在皇帝駕臨時，孔家都要以紅布把這些柱子包起來，以免觸怒了天威。

　　離開孔廟進入孔府，這裡是歷代“衍聖公”及其子孫們辦公、居住的地方，是僅次於明、清皇帝宮室的最大府第。孔子死後，其創立的儒家學說得到了統治階級的高度重視，特別是漢代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儒學更是成了統治者鞏固其執政地位的思想基礎。歷代皇家對孔子後人的封號各不相同，宋仁宗至和二年改封衍聖公，一直沿用到民國時期。現在最後一個衍聖公是1920年襲封的，名叫孔德成，孔德成是孔子第七十七代嫡長孫。孔子家族嫡長孫自宋仁宗至和二年起世襲爵位“衍聖公”,到孔德成這裡，成為延續八百九十餘年的衍聖公最後一代。一九三五年，當時的中華民國政府把衍聖公改為“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孔德成1948年底去台灣后再未回來過，目前孔子的第八十代孫也已經出生了。共2頁,當前第1頁1『作者：風中的楊…』

　　衍聖公雖然不是什麼官職，但享有極高的威望，不論哪個朝代，曲阜乃至山東的地方官們都不敢怠慢，上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訪衍聖公。而地方上有什麼大事，也是要請衍聖公出面主持公道的。歷代衍聖公也極力維護孔家的名望，治學、辦事極為嚴謹，深得百姓的擁護。

　　在衍聖公辦公室的後面，有一排長條板凳，幾個同伴走得累了，上去就坐下。導遊笑容可掬地說“等你們聽我說完，就會趕緊跳起來。”原來，我們常常把不受歡迎或不受重視的人戲稱為坐冷板凳，其來歷竟是出自孔府。相傳有一代衍聖公的親家仗着與孔家的關係，欺壓鄉鄰，鄉鄰進入孔府告狀，親家聞訊趕來。衍聖公不滿親家所為，雖明知親家坐在後堂卻拒絕見面。後來人們便把這裡的板凳稱作冷板凳了。

　　在孔府的大堂之上，高懸着一幅匾額，上書“六代含怡”四個大字，這是乾隆皇帝親筆所寫。我們都知道乾隆皇帝一生六下江南，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他六下江南與孔家有關，說得更明白一點是與他的一個女兒有關。乾隆晚年，非常驕縱一個女兒，此女長大后，一算命先生說，這位公主需嫁到一門當戶對的家庭才能平安幸福。乾隆為此大傷腦筋，是啊，普天之下哪家能與皇室門當戶對呢？後來有人建議，全中國只有孔家有這個資格。當時因滿漢不能通婚，乾隆只好把這個女兒先過繼到一漢族大臣的名下，然後再嫁入孔府。皇家的女兒任性霸道，根本受不了孔府極為嚴格的清規戒律，屢屢向父皇訴苦。乾隆深知女兒的性格，雖然心疼也不好直接責難孔府，就賜了那塊匾，意思是說，你孔家可以六代人同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也應該對我的女兒好一些。現在孔府里很多做小生意的人都在推銷一種軟糖，名字就叫“含怡糖。”

　　從孔府出來，我們直奔孔林。孔林是孔子及其家族的專用墓地，也是目前世界上延時最久、面積最大的氏族墓地。這裡不僅僅有孔夫子的墳墓，而且他的兒子及孫子也都長眠在他身邊。孔家前三代墳墓都比較突出，其他的都掩映在綠樹叢中了。孔子只有一個兒子名叫孔鯉，其學識水平既跟不上父親也不如兒子，但是卻非常風趣幽默。他對父親說“你兒子不如我兒子。”轉而又對兒子說“你父親不如我父親。”相傳孔子雖學富五車，卻管不了家事，他的妻子與兒媳長期關係緊張，最後當婆婆的竟強迫兒子休妻，而孔鯉迫於母威休妻后再無續娶以示對母親的反抗，孔子在這場家庭鬥爭中竟束手無策。聽了這個故事，我有些理解這位大聖人為何發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感慨了。雖然我因為這句話對老夫子很是有些憤慨：要不是他的這句名言，中國女性恐怕也不會被壓到社會底層達兩千多年之久。

　　現在的孔林，有超過10萬人葬在這裡。因普天之下姓孔的都是一家，所以只要是姓孔的，出三萬塊錢都可以在此安息，當然都是火化后把骨灰埋在這裡。價格雖然有些貴，但若不是姓孔，那是花多少錢也進不來的。兩千多年來僅有一個外姓人在這裡留名，那就是孔子的大弟子子貢。相傳孔子死後，弟子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多半都是守完三天孝就離開了，而子貢竟在孔子墓旁的草廬里整整守了三年。孔家人為紀念子貢的義舉，特將那座草廬命名為“子貢守孝處”而保留了下來。由於國家每年花巨資進行維護，這裡樹木參天，清靜涼爽，現代大學問家郭沫若曾說：“這是一個很好的自然博物館，也是孔氏家族的一部編年史”。

　　最後我想以世界遺產委員會對三孔的評價作為本文的結束語：孔子是公元前6世紀到公元前5世紀中國春秋時期偉大的哲學家、政治家和教育家。曲阜的古建築群之所以具有獨特的藝術和歷史特色，應歸功於2000多年來中國歷代帝王對孔夫子的大力推崇。

　　共2頁,當前第2頁2『作者：風中的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