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與平原的暢想

　　今夏的“桑拿天”熱的人沒處藏沒處躲，我和妻便決定去北戴河海濱去消夏。雨後的清晨依然又悶又熱，我們早早來到海邊。由於天氣不好，海邊幾乎沒有什麼人。我們坐在浪花嚙咬着的礁石上，眼前這海天變幻萬千的狀觀卻叫我身心震憾，物我兩忘。

　　糾結在天空的烏雲風馳電掣般地向東南飛去，一道道光柱，從濃雲的罅隙間直瀉而下，射向朦朧遼闊的海面。那白亮的光柱，一如閃電倏忽明滅在瞬間。塊塊稜角分明的海浪，急速而又沉重地翻卷。這就是我想往已久的大海嗎，這就是雨霽后的大海嗎？烏雲又壓過來了，驚雷般的海浪橫衝直撞，大海咆哮得駭人心魄。妻不禁夢囈般驚噤有聲，我挺起堅實的胸膛，輕輕地攬住她。

　　幾個彪悍的弄潮兒，精神抖擻地撲向大海，撲向小山般的浪峰。海鷗在天空興奮地高叫着，而那幾隻在海面上低低划弧的黑色水鳥，卻倉惶地逃回它們的安樂窩去了。大海嘩地把雪白的浪花拋向天空。那是大海獻給勇敢者鮮花啊！

　　終於，最後一塊濃雲消失后，天空湛藍高遠，清澄如洗。那光焰四射的圓輪，又高踞於明晃晃的大海之上了。閃爍的海面逼的人難以直視。條條金蛇紛亂竄動，一下子彷彿燃燒起來。太陽升高了，向西望去，啊！無垠的大海正在緩慢而又莊重的起伏，靜默之中一派神密的廣博與深邃。在那遙遠的海天就要融為一體的地方，出現了幾點白帆，天是藍的，海是藍的，不知是那帆是在海上駛，還是在天上飄。

　　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清，在妻的驚叫聲中跳入了大海。仰卧在大海的碧波之上，任那光滑如緞的海水撫摸着搖擺着我的身驅。一座座浪峰轟然而下，又飄然而散，眼看着大浪從頭頂滑過，耳聽着浪潮的轟響，思想的鳥兒，飛躍茫茫大海，飛向故鄉的平原。

　　夏季，每日清晨，東方天際剛出現一團魚肚白，我便起床，悠閑地沿着鄉村的土路跑步。原野上還瀰漫著一層灰濛濛的薄暗，藍幽幽的天幕上還有幾顆殘星。遠山黛色的身影隱約地懸浮在一片蒼青的莊稼之上，淡淡地，沒有一點立體感。彷彿一擦就能擦去。草叢裡不知名的小蟲在安然地淺吟低唱。東南方吹來一陣微涼的小風，於是空氣便象摻入薄荷一般清爽。路兩旁，成排的白楊樹越來越清晰地顯出亭亭玉立的身姿，茂密的葉子在微風中嘩嘩作響，發出迎接光明的喜悅。大平原也象這海一樣沉靜，含蓄。叫人感到自然的永恆之力無時不在。海浪嘩地打在臉上，舌頭立時嘗到了苦澀，生活哪會全是甜的呢？

　　妻在嗔怪地催促了。我象一隻靈活的海豚一躍跳上岸，興奮地把水珠彈到她臉上。她嬌羞地攥起拳頭輕輕捶打着我健美的身體，我們大聲地歡笑着，追逐着，海灘上響起我們充滿激情的嬉鬧聲……

　　盡情遊玩了一天，黃昏要折返賓館了，我們一路徜徉登上蓮蓬山，啊——夕陽晚照下的大海更加壯闊輝煌了，鋪天接海的晚霞由淡紅逐漸渲染成無與倫比的玫瑰紅。在那海天相連之處，那濃濃的玫瑰紅也演幻出一片紫色的暮靄，大而圓的落日，下面一小部分已融化在一片雍容華貴的紫色中，上面剩下一道金紅的優弧。向上凸起的海面上，數不清的火焰在涌動。那一派亮紅灼痛了人的眼睛。陸地在山腳下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這神奇的火海。

　　要是在家鄉，這樣的時刻，農民們耕耘歸來，濯足清溪，遠山和莊稼淋浴着落日的餘輝，青枝綠葉的白楊鍍了一層金，在一片婆娑中搖曳，把人帶入一種抒情詩般的意境里。

　　眼前的大海依舊絢麗似錦。遠遠的可以望見海北岸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五彩繽紛的大型霓虹燈廣告牌，大樓輪廓的裝飾彩燈、廣場上各種玲瓏的水晶燈、漂亮街燈次第亮起來了，寬闊的公路上車流穿梭不息，現代社會繁華靚麗的人文景觀與自然之美是多麼和諧。時代以空前的步伐前進，神州以驚人的速度換顏。啊，我心中油然生起一股強烈的祈願，我願芸芸眾生每一段生命都如這山川美景一樣輝煌，我願這自然與社會的輝煌永駐人間。

　　本文作者：採菊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