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問

　　小品

　　（一）

　　在一個初春的清晨，有一陣清風吹來，吹醒了我，又輕輕地吹走了。

　　我推開門走出去。雨後的清晨清風吹得正興，它吹亂了我手中的幾頁信紙。哦，我待寄的信還沒有封裝呢。我拿了信封拿了筆，開始寫字。

　　收信人地址：遠方

　　收信人：遠方的人

　　寄信人：好大可

　　寄信人地址：土也王求村1#

　　我騎着單車，一路的風景讓我的雙眼滿目生輝。清風徐徐吹拂着，然後又吹向遠方。在路邊，我滿懷期待地把封裝好的信投入了郵箱。

　　路邊不遠處，一望無際的荒蕪草場有着丘陵原野般的氣勢。空曠卻不空虛，寂靜卻不寂寞。於是我的心不再聽命於我，我不得不拎起挎包並仰放了單車向那裡走去。

　　雨後的七色橋已架設在天的盡頭，而此時的清風也正吹向那裡。我取出信紙在畫板上展開，很快我又寫好了一封信。但我不會把它寄出，它是對前一封信的補充說明，此刻我要大聲地來讀它，然後讓初春的清晨的清風吹去那裡。

　　遠方的人：你好！

　　我已寄出一封信，如果你沒有收到，一是被郵遞人遺失了，二是被人截留了，三是被退還給我了。我想預言一下，會被退還給我！清風可以做證！

　　好大可

　　2012.12.21

　　我把信疊好，並封裝好。我看見七色橋被白雲簇擁着回去了天的深處。我開始畫畫，畫了草場，畫了草場上的人，畫了草場上的人在畫畫；還有天，還有天上的七色橋，還有天上的七色橋因承載過多而沒入深天。關鍵是清風，我如何來畫它？

　　我擱下畫筆，不用畫清風了，清風去傳遞我的口信了，我感覺到了清風遠去的氣息。

　　（二）

　　後來的幾天日子，我的心就如這初春般勃發，這清晨般爽朗，和這清風般隨意，我完全沉浸在期待的生機中。

　　幾天後的又一個清晨，清風又吹醒了我，這次我感覺到清風停留的氣息。

　　我推開門走出去，雨後的清晨清風徐舞，它吹亂了我手中的幾頁信紙，這是郵遞人剛送來的信。我已看過，並不是我預言的退還給我的信，是回信，真正的回信。

　　我騎着單車，不顧一路風景如何，也不顧清風它如何對我急拂。我抓起挎包扔下單車，直向草場跑去。

　　荒蕪的草場才這幾天便已綠意濃濃，急切的清風把整齊的寸草拂吹得連連起伏，也殘卷着灰色的雲層向著天邊推進，七色橋當然是不會有了。我取出回信，再一次看它。我又取出那封補充說明——

　　隻字不差的相同內容，把我這幾天的期待生機徹底遏殺！我再一次看回信的信封——

　　收信人地址：土也王求村1#

　　收信人：好大可

　　寄信人：遠方的人

　　寄信人地址：遠方

　　清風又吹來了，它縈繞我的四周，我無暇顧及它。我也無暇顧及我的預言是否準確，我更無暇顧及是誰破了我的預言。我所在乎的是我收到了不該收到的回信，這個遠方的人他是誰？我不相信清風真的會把我的口信傳遞給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遠方的人！

　　但是，遠方的人的確給我來了回信。如果清風它真的會傳遞口信，那麼遠方的人會不會也讓清風傳遞口信給我呢？也好讓我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啊！

　　在以後，我經常在這片草場畫畫。畫天邊，再畫七色橋，然後畫遠方，最後畫遠方的人。清風沒有給我傳遞來遠方的人的口信。

　　但是我經常會聽見清風問我：你為什麼要給一個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遠方的人寄信呢？

　　文/抒雲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