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的美好回憶

　　那是一段怎樣的時光呵。多麼希望我能用拙笨的手繪製那樣一幅畫面。現如今只能藉助文字了。但願我能說出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

　　初春萬物復蘇的季節，此時的河邊必是柳條兒輕掃河面盪起波紋一圈圈，水草也晃着腦袋散發青草的香味。那種淡淡的味道只有在晨光熹微之時，秉承純真恬淡的情懷才能聞得到。

　　媽媽是個勤快的媽媽，總是很早就起床，做好早飯。從小我就特別喜歡圍着媽媽打轉，雖然媽媽一直是個嚴肅的人,不苟言笑，但和她在一起我總是很開心。那時水很清很清，丟下去的石子會叮噹作響，用力聞可以嗅到水的甜香。

　　那時家裡沒有專門用來洗衣服的水池。我喜歡抱着及鼻長的洗衣服的棒槌跟在媽媽身後一步一跳，喜歡蹲在河邊聽着一聲聲棒槌聲嗅着泥土與青草的味道，長得像蘭花一樣的水草隨意彎曲着一撮一撮地聚在一起。如果去得再早一些，還可以看到水面上升騰的水霧，隨着陽光的照射一點點散去。然後漸漸地棒槌聲就此起彼伏了，河岸兩邊的說笑聲讓寧靜的村莊瞬間歡騰起來。很多次我都幸運地看到啄木鳥，而這樣的發現成為我小學多次在夥伴面前炫耀的一大資本。

　　現在都還記得那顆彎向河面的大樹彷彿一位老爺爺彎着腰，記得它突出地面的粗大的根條讓那時的我微微有着些許的恐懼，好像盤曲的大蟒蛇，記得它粗糙的皮膚紋理糾纏說不出的幾何形狀。啄木鳥喜歡這棵老樹，就像媽媽喜歡樹對面的這塊青石板。一直都沒有弄清楚，這塊青石板是天生為洗衣服而生長的還是因為一次次的洗刷讓它變成了現在的可人模樣。它不光滑，錯落有致的條狀凸凹不深不淺，深青的顏色，半身沉在水中，半身浮在水面，前後呈一個角度，很緩的坡度漸漸伸向水中，長度適宜，寬度剛好。

　　待我稍大一些，時至夏天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愛幫媽媽洗衣服，樹木蔥鬱的河邊，風過處的清爽感覺讓腦袋裡的神經都快意地抖動着。我會坐在青石板上把腳放在水中撥動。可以看到鯽魚黑色的背，我想抓卻一次也沒成功，而且還有一次掉進水中，記憶里自己掉進水中的次數將近四五次。儘管手腳都有龍鬚做成的繩帶，媽媽依舊下了禁止去河邊的禁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漸漸離開了河水，媽媽也不再去河邊。生活中所有水的概念都只有自來水和各種水龍頭。

　　我想在一個清晨和暖的時候去河邊看看，我想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去河邊散步，我想在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去河邊采幾株水草。然而那水還會清冽嗎；那青石板還在嗎，會不會布滿青苔毛茸茸的可怕；那棵老樹被砍伐了嗎還是老死了；我還能找到那樣生機盎然的水草嗎；我還能看到披着綵衣的啄木鳥嗎。取下洗衣服的手套感受着水管中水的冰涼，那嘩啦啦的聲音真的好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