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下午六點。辦公室。加班。

　　抬頭，一縷殘陽破窗而入，親切溫柔地躺到我的辦公桌上。迎面望去，夕陽依依不捨從山頭沉下，一點一點，直到最後一抹微紅消散。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衝動，想回家。

　　從單位到家六十多公里，而且最後一班車是下午四點。但卻真切地感受到有一種力量不可抗拒。於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借一輛兩輪摩托車，出發。

　　仍是來時的路，卻意外的平整寬闊，摩托車在路上奏出溫柔悅耳的小曲，身後輕塵飛揚。兩邊是一塊一塊金色的稻田，田裡的稻子黃得讓人心醉，一陣濃濃的稻香迎面壓過來，沁人心脾。田間勞作的父老，扛鋤荷犁，收拾農具，正準備歸去。手中的香煙，忽明忽暗的閃耀着，大家說說笑笑，一路走來，一天的勞作辛苦幻化成無言的幸福和滿臉的笑容。幾位婦人跟在幾頭慢慢搖着尾巴的牛後面，不緊不慢地走着。背簍里的草帽、鐮刀和水壺丁丁當當地親密碰撞，與牛那有節奏的腳步聲合奏出明快的交響。不遠處，炊煙四起，飄飄洒洒，風情萬種地越過屋頂，越過山坡，越過田野，越過歸家父老的濕漉漉的發梢和古銅色的臉。想起誰曾經說過,炊煙是鄉下的特產，城裡人給多少錢也不賣的話，不由自主地猛吸一口，一種甘甜如酒的味道在無限地生長，蔓延。

　　車在寬闊的柏油路上歡愉地跳躍着。幾隻不知名的鳥在前後左右嘰嘰喳喳的話別，然後，一個俯衝各自隱入濃密的山林。那樹梢一陣輕顫，彷彿半掩的家門。身邊閃過一輛輕快的別克，車裡音樂輕盈，分明是薩克斯名曲《回家》，因為我如此熟悉。副駕駛位置上的中年女子側身而睡，臉上掛着甜蜜的寧靜。一位年輕的司機正熱切地注視前方，目光中几絲期待，分明飽含嚮往。一副快照閃過，心中不由得更生出許多急切。

　　不知何時夜色已經織滿天空，幾顆星星悄悄跳出雲層。遠遠近近，燈火次弟亮起來。遙想燈火明亮處，一聲親切的問候或是一陣良久沉默的對視，家便是進門那一杯溫熱的水。

　　回家，我一路歡歌，令過往車輛行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