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清晨

　　只要留意，生活中總有些讓人心情疏朗、清新愉悅的境況出現：比如碰到知音一通傾訴后；比如奮力登高回首展望時；比如一番勞作邊擦汗邊欣賞那碩果或收穫時；比如曲徑通幽又遇一處美景時；還比如覓得大海、草原、藍天、或遠山、或夕陽炊煙、或幕靄燈火闌珊時，且心或情與之律動與之交流的那一刻，和那一刻的過後，身心除了疏朗愉悅還有淡淡的舒展、淡淡的恬然；思想似乎跳出幾點火花；情感似乎飄遊着幾縷思緒；心胸似乎也朗闊一些、豁達一些。喜歡雨後清晨不僅是有如此收穫，還因為得來方便，比尋覓其它一些景緻要簡單省事得多。無需策劃、掂量，不必花上時間、金錢，省卻車馬勞頓之苦，也規避了旅途中的各種風險，真有點無本多利的味道。只要邁開雙腳走出居室，去看、去聽、去悟，雖尋不到其它景緻的本質屬性和產生的另一樣感悟，但其令身心愉悅的結果來看，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昨夜雨落未歇。淅淅瀝瀝為主，時有閃電雷鳴。雨打屋瓦、樹葉、積水之聲，時急時緩傳入屋內、耳中。睡意朦朧中為雨能驅散酷暑、滋潤大地，包括我的菜地而竊喜。早起按計劃到菜地種菜。出樓門，有新鮮空氣撲鼻，涼爽、清新、浸肺舒暢。樓前的樹木、小草如泡過池浴，又仔細洗刷一番，再好好沖場淋浴一樣的乾淨。老葉的黑綠、中葉的翠綠、嫩葉的黃綠，分明清新，一塵不染，葉片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喜鵲、麻雀的嘰喳聲也透着清爽、精神、愜意。就連停在樹下的汽車，也如剛剛清洗過，全身掛滿了水珠，一副舒爽自得的摸樣。

　　開上車輕快地跑在被雨水清洗一夜，全身未乾的瀝青路上，黃白線、藍白標、紅綠燈、綠樹、藍天、白雲，一切都乾淨、醒目、清新、養眼。奇想，人生之路、事業之路、情感之路要是也這樣清爽宜人、清亮敞快，應能增壽百十多歲。現實的渾濁、複雜、昏暗、混沌，理不清、斬還亂，是人的傑作？還是社會的產物？是貧窮的必然？還是金錢的禍根？想下去又陷入昏噩。

　　風，流進車窗，涼爽濕潤清新。路邊建築的紅牆藍瓦、白牆紅瓦，灰牆和金色琉璃相配；彩鋁、塑鋼窗框的潔白、深綠、古銅色；茶色、藍色、無色玻璃；小區黑色的鐵藝欄杆、青石底座或白或紅或灰的牆垛；綠樹、紅花、白花、紫花；灰白的石質或亮閃閃的不鏽鋼雕塑，都雨後一新，色彩鮮艷，明媚動人。嗅覺、視覺、皮膚的感覺，把這一切傳遞到身心，實是晴朗舒暢。

　　那一刻，對南中國海的焦慮；對釣魚島的擔憂；對房價調控而遲遲不落價的思索；對延長退休年限的順其自然心態；對國家改革進程中不力方面的不滿；對當權者腐敗的憤恨；對靠開會議、喊口號、發文件、編總結、撈政績，代替紮實工作、代替實事求是、代替正視問題、代替執政為民的方法、態度、行為的忿恨；對社會不公的加劇、深層矛盾的演變憂慮；對我養老的擔心、孩子養老的擔心；對生存環境的破壞、資源枯竭的焦慮————等等，都被早晨的美景沖淡多多。似乎眼前的一切美才是現實，才是可肯定的，才是可讚賞的。可是想一想：那翠綠叢中散步的人；那紅牆藍瓦的樓中酣睡的人；早起忙家務叫醒孩子的人；匆忙趕向批發市場的菜販子；早早起床做早點的鄉下人；附近村裡出來賣菜之人。有多少人在為養子、教育、生活、養老、物價、看病而擔憂？有多少人感到活得輕鬆愉悅、踏實、有尊嚴感呢？雨後清晨雖好，但對這些問題的干擾也要揮之再揮之。

　　享受着、思索着來到菜地。陽光已照在水靈靈的菜秧上，南瓜花黃黃的泛着一層厚厚的黃粉，大氣的朝天競放，就等着蜂阿、飛蟲阿來採集、傳播、授粉；茄子花紫紫的靦腆地向下朝地面開着，那種收斂、賢淑、文靜令我讚歎；西紅柿花黃中帶綠且小小的、淡淡的、十幾個小花分佈到一塊爪型的丫杈上，靜靜地向地面展示着花的事業；黃瓜、絲瓜、苦瓜的花黃艷艷的隨意怒放，只是花蒂已悄悄地驅使花朵向下彎曲，為果的事業做着準備。葉片托着或掛着細小的水珠，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微弱的彩光，地面的濕氣與水珠蒸發的氣體相混，在陽光的普照下形成淡淡的彩色氤氳，變換着升騰着、直到消失。天與地、陽與陰、陽光與水分就那麼相互作用着哺育着菜苗的生長。生在同樣環境的人，也辯證着、哲學着、品悟着自然、品悟着社會，探索着艱難生存着。

　　清晨是始發、清晨是號角、清晨是希望；清晨是寄託又是新的等待；清晨是陽剛輪迴、中氣回升待勢迸發時；清晨是生命之潮湧動揚帆競途時。人生細數清晨幾萬，但我留意清晨幾何？小時候懵懂着被催去讀書，清晨只是又睜開眼睛上學罷了。知青時疲憊地不情願地走入清晨，只是抱條壟揮鋤向前罷了。參軍時被起床號拉起，機械地跑操練隊列罷了。上班時清晨忙於早點，想着必辦之事，聽着吩咐匆匆趕路罷了。曾幾留意那陽光、藍天、白雲、綠色、露珠。好在時光猶有，夢醒未晚。昨夜焦灼，或事或情或回憶，今待清晨又是鳥語花香、時光總會送來希望、讓你祈盼。

　　開始喜歡清晨、尤是雨後的清晨。大自然的賜予，雖人生很累且無奈，但學着珍惜、試着品悟、尋點享受。動植物知喜，何況人乎。每一個清晨、尤是雨後清晨，會藉助感官細細品味，畢竟清晨對人生是有限的，而雨後清晨尤少！

　　2012——7——16——1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