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歡顏、心自成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半杯茶澀，惹我眉顰。

　　萋萋河濱，婉婉餘音，無故鵑鳴，亂我木琴。

　　望兮忘兮，於秋川兮，三千弱水，一瓢足矣。

　　——題記

　　秋末處，擾詩賦，驀然回首，漫漫人生路。諸多往事，良多感觸，都莫如低吟弦音一曲，淺酌濁酒一壺，在塵煙中庸碌，在庸碌中麻木，在麻木中糊塗，在糊塗中清楚……

　　當年終的初雪全然覆沒了北國的大地，而我還依舊蜷縮在那一米罅隙之中，感懷春暖，不能自已。颯颯的西風中，枝梢間的葉子早已被風乾地只剩下了一脈輪廓，瑟瑟顫抖着卻依舊不肯落地。龜裂的樹榦，在幾度風雪幾度滄桑后，彷彿也只剩下了一痕痕斑斑的銹跡。這一場夢，我惺忪醒來，不知錯過了多少個雨季，和多少個花期。

　　“夜月不落孤燈長，無根雪水比春江。我寄白雪三千片，君報紅豆應以雙。”斜陽西下，華燈初上，窗未洗，霧影猶霜。回首時，早已是逝水無意韶華滄桑，有多少往事一夜宿醉，莫如思量，多少紅塵一聲嗟嘆，自相難忘？煢獨余聽，莫如煮上一杯濁酒清唱，醉生夢死，影落成雙。

　　窗外的冬意愈來愈濃了，天空的色彩卻愈來愈淡了。我輕輕對捧着一杯暖茶，隔窗獃獃地看着那紛落的雪花，瞬間在自己的心裡絢爛成了一世繁華。

　　燭光入杯，柔情似水，相思沁墨，心字如灰。若可，我寧願化做一粒微塵，一縷清風，一捧素水，縱使無知無覺，也不願再次遁入那場輾轉無情的輪迴。許我百年的孤獨，換你片刻無心的作陪，許我千年的記憶，換你一眼深情的嫵媚。

　　那一天，蝶舞窗外，靜候花開。春雨連綿的三月里，你從晨霧之中緩緩走來，攜着一絲溫暖，予我的心間撥開了一片陰霾。於是一瞬間，天晴益暖，桃木紛開，畫眉淺唱，杜鵑吟懷。漸漸地，不知從何時起，你的存在，宛如一米暖陽，已然在我的心裡變成了一種戒不掉的依賴。

　　那一年，蒹葭如潮，楓林似海。滿目蕭瑟的十月里，我倚窗捧着一杯暖茶，不知何時，連回憶也變得這般蒼白。百花盡瘦，無人理睬，一枝紅豆，願與卿摘。秋川淺灘，衰敗的蒹葭早已起落如潮；不周孤山，黃色的楓葉也早已開成了海，而此時，我是多麼地想寫上一紙滿滿的思念，託付青鳥，寄予千里之外的你。

　　那一世，花開不敗，葉落不衰。亘古未變的輪迴中，我緘默了千年的等待，卻僅僅為了換你只此一生的青睞。這一場夢，我一直沉睡至今，然而一覺醒來，卻發現這個世界早已不知被誰的畫筆染成了一紙黑白。窗外的雪，漸漸地湮沒了所有的風景，也落定了往日的塵埃。突然，好想化作一幅斑斕的墨彩，溫暖着你的窗外。

　　寥寥塵煙，寡寡碎語，獨為伊人，孤心自許。這一路走來，虛度過了多少時日，或是在浮華之中紙醉金迷，又或是於塵埃之間顛沛流離。昔日的喧囂，往日的繁華，早已在我的回憶里坍塌地只餘下了半城煙沙。縱有千般嬌好，萬般妖嬈，又怎敵得上你婉然一笑雙靨如花，弦間一曲傾盡天下。

　　雪依舊在緩緩地落着，而我也依舊輕輕地捧着那杯淡茶。這一幕久違的素雪，儼然不知已經遲隔了幾年。而這一生之中，如若有那麼一人可念，可想，可在回憶中沉香，可在文字里妖嬈，宛如煙花一般，燦爛過，或許，也就足夠了……

　　我在一捧雪中，溫存了冷暖，在一杯茶里，稀釋了濃淡。而此時，我只想虔誠地默默祈願：你若歡顏，我心自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