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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之行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壬辰年元月十四,與韶關、潮州好友同游粵東名山——鳳凰山。

  當我們驅車至鳳凰鎮時,已是正午。飽餐一頓后,轎車寄停車場,帶好零食飲料,買票候等景區旅遊公司中巴。約莫一刻鐘過去,乘坐中巴開始上山。

  山路蜿蜒,狹窄坡陡,多急轉彎。因是水泥硬基路面,故並不崎嶇。放眼望去,猶如一條偷吃農家牲畜被發現而受驚嚇的蟒蛇,匍匐着、盤旋着拚命往山上竄。彎曲綿長的身子來不及藏匿,即被守護突起的群山毫不留情地分切成一段一段。路是難走的,雙向就一車道,會車時務必彼此小心禮讓,方可通過。儘管已有六年駕齡的我,還是不敢貿然驅車上來。中巴司機卻斗折蛇行,遊刃有餘——轉向回正,踩油剎車,進檔退檔,快跑慢行,那是手腳協調,操作自如,正所謂輕車熟路了。車窗外的雜草樹木爭先後移,唯恐擋着我們。

  “剛才在山下還陽光明媚,怎麼這就陰沉起來了?”妻問。

  “你看,山上都布滿了烏雲,即使雲層不厚,但也夠灰沉的,越往上雲會越多。”潮州友人老到地說。

  此時,車已減速慢行,車廂內雲霧繚繞,輕紗飄逸,山風拂面,寒氣逼人。

  “是霧吧?”我家小孩邊說邊用手去捧。

  “是霧!是霧!”韶關小孩也肯定地揮手亂抓,十分興奮。

  “應該不是霧,是雲。”韶關爸爸連忙更正。

  “是雲,不是霧。”我接過話,“霧氣會比較潮濕,而這些雲還是比較乾燥。”

  談笑間,車子突然顛簸起來。

  “快到了,這節路還沒鋪水泥。”潮州友人說,“一會車就停在賓館門口。”

  這時車裡車外,灰雲籠罩,視野所及,陰森一片。車子好像飛機鑽進雲層里,顫抖着,慢速行進。

  幾百米的搖晃過後,車停在鳳凰賓館門前,下車開始徒步登山。

  “真是高處不勝寒啊!”韶關媽媽縮了一下脖子,抖了一下肩,“才一千多米高就這麼冷!”

  看看其他幾個,也幾乎不約而同夾緊上衣,收緊身子。

  “耳朵嗡嗡響,呼吸也有點急促,是否有高原反應?”妻這麼一說,我還真有感覺——耳朵嗡鳴,頭有點暈。也許是心理反應吧?不過漫山遍野的煙雲,陰灰冷酷,倒使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行我們的最大目的就是到山頂一覽天池美景。潮州友人是老地經,來過好幾次,自然就充當嚮導。經他指引,兩個小孩沖在最前面,就像出籠小鳥,追逐着爭先恐後往山上飛跑,那個興奮勁就甭提了。

  走了一段土路斜坡,來到通往天池的階梯前。雲太濃了,坡下原本成片的茶樹大都羞於見人,乾脆隱身了。只有臨坡幾株高大茂盛的,枝葉朦朦朧朧還看得見。說到鳳凰茶,那是值得大書特書的話題了。鳳凰茶屬烏龍茶系,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屢獲殊榮。鳳凰山區優越的地理環境,孕育出獨具一格、名聞遐邇的高品質茗茶。鳳凰鎮因此被農業部授予“中國烏龍茶(名茶)之鄉”稱號。鳳凰茶品種多,質地優,樹齡長。最古老的一株——“宋種一號”就生長在烏崬李仔村,距今已有600多年了。由於大多茶樹生長在海拔1000-1500米的高山深谷,長年雲霧繚繞,無污染無公害。故茶葉具有獨特的純天然香味,耐沖泡,山韻和回甘力特強,是潮汕工夫茶的最佳茶選。飲之能提神醒腦,解渴生津,去煩除膩,回味無窮。常飲還能減肥降血壓,調節人體機能而達到延年益壽之功效。記得潮劇名丑方展榮曾有句廣告詞云:“食(即喝)得起還是要食好茶!”,真讓人聞之心動啊!

  鳳凰茶的確是好喝,但接下來的天池路卻不是那麼好走。天梯在前,拾級而上,人在雲中,雲圍人轉,像天使般騰雲駕霧,冉冉升騰。由於能見度極低,大人們不停地喊着前面兩小孩的名字,生怕走丟。台階兩邊零星散落些不知名的新、老茶樹,新的株矮葉稀;老的枝繁葉茂。觸手可及的枝頭並沒能找到青翠的嫩葉,綴滿樹枝的都是些墨綠厚重的老葉,葉子周邊鋸齒狀的輪廓泛着金黃,一看便知早已是飽經風霜的洗禮。雲絮越積越密,灰色愈填愈濃,呼吸也跟着困難了起來。是爬山的勞累,是空氣的稀薄?抑或兩者皆有吧。

  “在亭子歇歇吧。”瘦弱的妻子有點吃不消了。

  亭子就建在半山腰,水泥鋼筋的仿古四角亭。柱子和護欄、座椅的表面仿木頭的色彩和形狀,粗看還有點模樣。舉頭上望,不高,棗紅色的琉璃瓦在濃雲中依稀可辨,頂棚已是苔跡斑斑,向人昭示着它在這裡已經有一定的年月了。

  歇腳解渴,吸氣散熱。又抬起灌鉛的雙腿努力上登。

  低頭屈膝,我才注意到,台階斑駁地長着苔蘚。這些本來在鄉下司空見慣的地衣植物,由於污染,現在也是難以找着了,尤其在“鋼筋混凝土叢林”的城市,更是難覓其跡。故鄉人管苔蘚叫“蜻蜓菜”,記得小時候喜歡把捉來的蜻蜓,提着翅膀,將其嘴巴貼在苔蘚上,觀看活靈活現的口齒亂嗅亂咬而自得其樂。眼前這片苔蘚,綠瑩瑩的,長勢良好。從緊附石面底盤的墨綠到向上分叉末梢的翠綠就是最好的見證。綠色是賞心悅目的,新綠更令人欣喜!我是捨不得採摘它們的。

  “到頂啦!”小孩大聲叫喊。

  天空灰濛濛一片,抬頭是看不到什麼的。平坦的山頂就在腳下,靜悄悄的,除了我們幾個,沒有其他遊客。赤黃赤黃的野草經低溫霜染后枯萎着葉子,你挨我擠簇擁在一起,想必是在互相取暖,同禦寒冬吧。踩着溫順柔軟的枯草,近根部居然露出縷縷嫩綠,緊貼地面,醞釀著生命的延續,正等待春來時的生髮。在這平坦廣袤的草地上,乍一驚彷彿置身於蒙古大草原中!沒有樹,甚至沒有個頭過高的荒草,有的只是幾塊零落的石頭,孤獨地各自堅守着崗位,日夜守望這片福地。要不是走到“草原”的邊界,真不敢相信自己就在山頂上!

  “天池在哪?”聽起來是韶關媽媽的聲音。我們七個,相隔不到十幾二十米,竟然被濃雲分割包裹得嚴嚴實實,不仔細辨認,還很難看清誰是誰來!

  “天池應該就在上邊。”連嚮導都有點遲疑,語氣不太肯定。順着他指的方向,快步走近,隱隱約約,有一石碑矗立浮雲中,隨着視線的縮短,定睛一看,“鳳凰天池”四個還來不及褪光外衣的凹體紅字躍入眼帘。我並沒有在碑前端詳多久,就直接登上碑后的堤壩,恨不得早一點目睹天池的容顏。橫在眼皮底下的除了可憐的一抹池面,充其量不到十來平米的水域,靜靜地躺着,任憑淫雲肆無忌憚地熱吻、撫摸,一動不動!

  “天啊!這就是赫赫有名的‘鳳凰天池’?!”虛無縹緲的,給迫不及待想一飽眼福的我當頭一棒!不禁有些掃興。

  “本來就不大,也就千百平米罷了。今天不走運,雲太濃了,無法觀看她的全貌。”嚮導急忙解釋。

  我帶着兩小孩,蹲在池邊。水是清的,淡綠中透着絲絲寒意,給人一種不敢親近的喪氣。凝視這一彎死水,我還是屈身探手水中,去親身體驗山高水冷的感覺——哦!刺骨透心的冰涼!一會出來指頭都染成了粉紅。

  “有小魚呀!”小孩驚叫,“成群的小魚!”

  是有小魚,長度不到一寸未知名的小魚兒,不知天寒地凍擺動着修長細小的身子,突上突下,忽左忽右,在石縫間、水淺處自由自在地穿梭着、嬉戲着。小孩們一來勁,試着伸手去撈,怎知手一觸水,魚兒立馬作鳥獸散——身子一沉,倉皇逃竄。小手打破的鏡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緩緩地擴展開去。

  “撈不到的,它們靈着呢。”韶關媽媽也過來了,看着孩子們泛紅的小手兒,心痛地說,“水太涼了,別凍着哦。”

  “裡面還有四腳魚呢,就是娃娃魚。”嚮導說,“要是夏天來就好,可以游泳,說不定還可以捉幾條四腳魚玩。”

  微風徐來,濃厚的灰雲懶懶的,睡眼惺忪,不太情願漸漸地鬆開了,神秘莫測的天池水面捲軸般慢慢地鋪張伸展着——端倪初現。我們在岸邊的亭里休息,或坐或站,邊吃零食,邊飽覽這海市蜃樓般的勝景,整個人頓時爽朗了許多。眼界所及的池面,是何等的平坦,何等的靜寂,平得讓人舒服,靜得讓人心怡。池天一色,水乳交融,如煙如霧,如棉如絮。縱望眼欲穿,彼岸就是隱身不現,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覺,一個無法判斷的預期。雲鎖天池,輕煙曼舞。織在眼前的絲綢面紗久久難以撩去,這位神秘女郎,就是不肯讓你盡情欣賞她的芳容,品味她的美貌,“猶抱琵琶半遮面”,也許她是在為你詮釋什麼叫朦朧美吧?帶給你的是無限的遐想,無盡的纏綿。嗖地,一轉念,這難道不是一幅濃墨重彩實實在在的中國黑白山水畫嗎?是的!她就展示在眼前——山在雲里,水在山上,亭在水邊,人在亭中……周圍的一切,盡入這如詩如畫夢幻的仙境中。我想這也算是對此行的補償吧。

  我陶醉,滿足,興奮,不枉此行!於是乎,振臂張口,疾聲一呼,沙啞的“啊”聲打破周遭的寧靜。沒想到其他兩個爺們也跟着高呼起來。旋即,山那邊也有人大聲呼應——只是光有聲,沒有影。

  雲又聚又濃了,剎那間重新覆蓋了整個池面。朦朧女郎徹底落下了遮羞的霓裳,不見了。灰色佔領了整個空間,無情地把心愛的女郎給吞噬得一乾二淨。

  這幻景啊,猶如曇花一現,真叫人惋惜,讓人流連。

  “時間不早了,我們到山下農家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嚮導提議。在寒冷的驅逐下,灰雲陪伴着我們,飄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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