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春天

　　春天感覺

　　在這個美麗的季節到來時，我的鼻息間儘是清新純香的空氣，我的視野里儘是青草的翠綠，花木的芬芳，鳥兒的歡欣。我的耳朵里也儘是歡愉動物的百般聲叫。翠綠的草木與艷麗多姿的花兒主宰的世界。春天——一個永遠為人稱嘆的季節，她永遠都顯得大度，她將她的美艷毫不掩飾的呈現在世人的面前。在這個季節里美麗是一種必然，然而那些美麗是自然生物重拾生機的外在表達。生命從一種昏懨狀態中漸漸蘇醒，揉一揉朦朧的睡眼，滿目的景緻竟是那般生機勃勃，興緻盎然。

　　??於是在春天裡沒有了無所用心的委靡，沒有靜寂難耐的孤獨，沒有蕭殺死神般的召喚。而春天倒

　　??是一首情調高亢的進行曲，在那激人奮進的曲調中，隱含了種種生命復始的堅屈精神，生命的姿態也將是煥然一新。

　　??春天喚醒了無數生命，那種迫不及待的歡欣姿態像是溫柔母親的纖纖之手撫醒了熟睡中的嬰孩。春天用她那柔和慈祥的目光面視着剛即蘇醒的生命的拙拙憨態。接着是一臉歡欣的笑容。生命在這歡然的柔性中睜開了他們的雙眼，那種眼神中折射的是安於自然和諧的怡然。

　　??　　 (一）

　　??在我的思緒里總愛把春天的記憶都歸於鄉村。是的，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人，二十歲時我很慶幸能在學習生涯中沒有斷開自己的腳步，憑着自己空少的智慧逾越了一道並不太高的檻，繼而進入了大學。理所當然我也遠離了鄉村。而在這個偌大的城市，春天來了，我卻找不到些許春天的影子。只是偶爾坐在公共汽車上看到車窗外路邊的大樹換上了一身綠衣，僅此而已。

　　??然而綠樹只是春天裡的一個渺小的部分，那與我腦海里的鄉村的春景的轟然氣勢相形見絀。城市無疑是高樓大廈的現代文明的產物，而自然似乎沒有賦予自然太多的溫情。於是城市在自然面前顯得格外羞澀，那些城市人為了領略些自然的意境不得不驅車到公園，還得購買門票才可進入到那狹隘的自然天地。那些自然之物也無非是能工巧匠的人工構造，然而政府付出了必要的代價也得收回成本。於是城市人在領略自然的同時無疑隱含了一種商業的性質。在原本舒心的情趣變得複雜的時候，那些人也總該會向鄉村人投去羨慕的目光。

　　??於是在自然面前我很慶幸自己生長於農村。然而曾幾何時我的頭腦里滋生了一種對鄉野的厭倦，似乎我的心靈里有那些現代化意識在作祟。於是我在離開家鄉那一刻，腳步匆匆，彷彿沒有了一點兒的留戀，就這樣我迫不及待的進入了城市。但時間久了，我卻在城市喧囂的一角深深體會到鄉村那淳樸情趣的優雅性。每到這時我都會想起兒時的趣事，特別是那些春天的回憶像是放電影般湧現於我的腦海。

　　??在兒時的春天裡，我習慣穿着母親手做的布鞋奔跑與鄉村小道上，從一處到另一處，憨憨的笑容，清脆的兒調。我習慣在樹林里學着樹上的鳥叫，偶爾一隻灰鴿鳥立於枝頭，神情漠然，突然它也會傳出一聲“哥哥燒火”的人性語言。這時我會靜靜的凝望着那拙笨的灰鴿鳥，眼神里儘是疑惑。於是我便噘着嘴朝它扮個鬼臉，接着扯着嗓子大嚷一聲“哥哥燒火”。“哥哥燒火”終究不是同一種語言，也不會引起人與鳥之間的共鳴，即便是人類童趣是那般純真，而且那純真中融入了兒童心靈里極其認真的誠實。灰鴿鳥還是飛走了，而樹下的我歡呼雀躍，像是一個嚇退了敵人的勝利者，望着灰鴿鳥倉皇失措的姿態我也會哈哈大笑起來。

　　??走過那片樹林我會走上一片青草地，青草地上開滿了各種野花，花兒也散溢淡淡的香味，自然那香味會招惹一群群的飛蟲，蝴蝶也該是野花上的常客。

　　??草叢上的蝴蝶，翩翩起舞。蝴蝶的顏色多種多樣，有白色的，有綠色的，有黃色的，也有絢人眼目的彩色。遠處望着一群飛舞的蝴蝶，它們在絢麗的陽光里若隱若現，那種景象像是童話里爛漫的開場，而兒童天地本身便是一部童話。望着蝴蝶輕盈的姿態，我便有了一種幻想：假如我也能像蝴蝶那般翩翩飛舞該是多美好啊。

　　??於是在我那童真的目光中流露了一種強烈的羨慕，而羨慕卻又上升為嫉恨。腦海里似乎意識到它們分明是在向我挑釁。於是我被我的意識激怒了，望着蝴蝶咬牙切齒，張牙舞爪撲向那群蝴蝶。蝴蝶卻很精明，輕翅一擺飛向他處。於是蝴蝶的輕捷在人性的猙獰面前得勝了。

　　??不消些時我累了，再也跑不動了。於是索性癱坐在草地上，口中不住的嘬着粗氣。望着眼前的飛蝶也只能望塵莫及，只是身軀的疲憊驅走了心中的嫉恨。兒童的心事也只會如此，不會把專註的情感保留得太久，等到體力恢復時又爬起身來本向別處。

　　??忽然池塘那邊傳來陣陣的蛙叫聲，那叫聲卻顯得有節奏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爾或又悄然無聲了。青蛙似乎集體商量過，若是無人來到時便可放聲大叫，若是有人來到時便馬上停止。於是當我歡天喜地的跑過來時，那陣蛙叫戛然而止。那時我只有惆悵的望着池中的綠水了。綠水上幾隻小鴨在悠閑的遊盪着，偶爾也會叫上幾聲。

　　??池塘邊是一排粗大的柳樹，柳樹的垂絛有的輕輕的撫着綠水。青青的柳條兒在春風中搖蕩，那種姿態像是窈窕淑女披散的頭髮在清風中拂過面龐。樹上幾隻春燕在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站在樹下的我會淘氣的大吼一聲，那小燕也便無奈的飛走。

　　??在我的前方，田野泛出青翠的綠，油菜的花兒也開了，山岡上滿山的映山紅紅得那般鮮艷，荒莽野跡上參差不齊的野草如綠海在春風中翻騰。在這樣的季節里，如此景色便是最淳樸的鄉村春天的韻味。

　　??在這個春季里，在遠離鄉村的城市裡，我悔恨曾把那些鄉村的回憶竟當作是記憶的負擔。現在想來那絕對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二）

　　??踏過兒時春天的回憶，我突然領會到：春天是自然對我們的神聖賦予。

　　??我想起了春天裡的太多的美好。我想還是從春雪寫起吧。紛紛零落的雪花，輕盈亂舞的姿態。迷離於心間的歡緒，踏着不曾泛白的雪跡，尋求着北國冰雪充盈的境界。這裡的天空卻顯得如此吝嗇，它不能大度的送給大地一件白色素衣。而這裡的大地深切渴盼一場瑞雪。泛青的田野，枯寂的荒地，沉睡的枯樹。。。。。。這一切就像是沉眠中的嬰孩在等待母親的呼喚。

　　??春雪顯得如此輕靜而淡薄。遠處的青山似乎為春雪的到來而感到歡欣，依舊是那般蒼翠。它的幽深似乎將春雪吸入其中卻不給人們的視野里留下一層素裹的白。春雪也甘願無聲的逝去，不留下一絲蹤跡，輕輕的來又悄悄的去。於是春雪讓那種心靈里的焦渴化成了一股尋覓的勇氣，尋覓那藏有雪跡的角落。

　　??青瓦屋頂上現露了一絲淡白，忙碌的視線得到了片刻的停留。那斑白的雪跡竟顯得如此厚重，終究讓那些焦渴的心靈得到了一絲安慰。久久的等待，逝去的冬天也帶走了一份期望，夢境里竟也是雪花紛飛。冬日未雪碾碎了一種期盼，那種期盼也將變成一種遺憾。於是嗟嘆聲起，恍惚中冬天似乎也不在有意義。

　　??冬去春來時，自然即將喚走那份蕭涼時，一場雪不期而至，那飛舞的姿態燎燃了人們的歡悅。春雪雖無浩然氣勢，但它了卻了一份期 盼，追回了一份遺憾。

　　??遠處荒地上一群黑鴉狂飛亂叫，那呀呀的叫聲里竟聽不出些許悲涼，倒像是在歡歌，此起彼伏，歡然而至。它們從一處飛到另一處，你追我逐，在那輕盈的雪花里掠身而行。烏黑的身影在雪中恍惚，它吸引了人們的視線。於是黑與白共舞的境地少了悲蕭，多了歡悅。

　　??沒有銀裝素裹的裝飾，沒有原馳蠟象的精雕，只是斑斑的花白，但那輕柔並沒有失去意義。柔和的力量有時也是偉大的，一處柔和便有一處安詳，安詳的慈態里儘是舒情逸志。

　　??春雪便昭示了上天的柔和。

　　??春雪是初春常有的景象，但此時自然萬物還並未從寒冬的殘敗中解脫出來，一切還保留着冬天蕭頹的本質。春雪也並未因季節性的跨越而在人們的心靈里盪起太多的漣漪，而春雪從降下到融入泥土是一個極為短暫的過程，而人們心中的歡緒也將稍縱即逝了，畢竟眼前的景物還是那般蕭涼。但又是何物引來了春天？

　　??“天街小雨潤如酥，遙看草色近卻無。”無疑春雨是春天裡不可或缺的角色，春天的一切也將因它才會重現生命的氣象。春雨的到來大地從此便不再乾涸了，汲取些自然的養料，於是那些野草便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紛紛破土而出。大地也不會再像冬天那般披上一件殘破的外套，而到了春天大地換上了一件新艷的綠裝，大地也該喜笑顏開了。於是春天便是在春雨悄然而至時到來了。

　　??我喜歡春雨，特別是那霏霏霖落的姿態，它總喜歡將我的思緒帶入一個浪漫的國度。在這個國都里，我看到了晶瑩透亮的水珠正折射雨後陽光的色彩，我也嗅到了綠草全身散發的沁人心脾的芬芳。一切都顯得虛渺浮華，彷彿集結了人間一切美好的情愫。

　　??春雨彷彿是上帝派人間的天使。她謹遵了上帝的旨意給剛剛蒙受了災難的人間撒潑些甘甜，讓人間擺脫一切殘酷，暴戾，剛烈，猙獰，於是那些近乎絕望的生靈在那霏霏霖霖中看到了溫情，雅緻，甘甜，舒逸降臨了。從此那些生靈便喜笑顏開，萬人空巷以示慶賀。

　　??春雨如甘露，吸一口春雨甘之如飴。自然萬物總算不用遭受

　　??醇烈的北風的摧殘。換一換口味，竟來得如此甘甜，這也該是苦盡甘來。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春雨總該是令人喜愛的，一夜之間，一場霏霏細雨竟將一切枯脊沉寂的生命喚醒。春雨外顯的是一種極端的柔性，然而這種柔性卻勝過了五雷轟頂的剛烈。生命不會在巨大的沉響中惶恐的醒會過來，它們只有在細雨的滋潤下才會恢復知覺，重拾生機。

　　??春雨便是春天的一道序幕，春雨來了，春天也不會姍姍遲來。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春雨過了也該有風。春天的風當然不會像冷冽北風那般猙獰跋扈，暴戾恣睢。春風是以一種輕盈和善的姿態到來的，它卻將一切殘酷吹進了時間的洪流中。

　　??享受春風，心靈也便貼近了自然。在春天裡我習慣在一個小山岡上佇立閉目，屏氣凝神。微風來了，它輕輕的拂過我的臉龐，那種感覺便像是母親的纖纖溫柔的手輕撫着我的臉，含而不露。於是在自然的觸摸中，我深深的意識到我的心靈里已融進了自然中最親密的因子，那種親密中充盈了人性的柔和。

　　??如果說春雨是春天的序幕，那春風應是春天的舞台上的一個壓軸的角色。它貫穿了整個春季，而且始終是一中微柔的姿態。在那種柔性中寒冷走了，清涼來了，樹葉綠了，花兒也開放了。

　　??春天，這種自然最美好的表達形式，將一切美好至尚都揮入其中，把一切有損和諧的雜塵吹得無影無蹤。於是在春天裡我們不必把身軀蜷縮於一道難覓的暖處，也不必將眼神睥睨於那些殘敗的景緻，更不必將心靈的索引塗上一層暗淡的黑漆。既然自然將春天這杯美酒呈於我們的面前，我們有何必在這般豪華盛宴上撒潑心中的積怨，不如笑臉相迎以謝恩賜。

　　??我愛春天，那種熱愛並不局限於自然的美好的景緻，也囊括了自然中隱匿的人世精神。春天是一個和諧的世界，這個世界的每個成員身上都透射了一種柔性。那輕輕的風，細細的雨，暖暖的陽光。

　　??自然賦予春天柔性的同時，她似乎也在暗示着人類要從春天的性格中找到符合人類社會的精神實質。柔和的力量是偉大的，它可以恫嚇囂張氣焰的猖狂，可以斥退暴戾恣睢的兇殘，可以感化神情漠漠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