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放羊的時光

　　午後的陽光把長長的樹影拖到房后那片林中的草地上。羊兒在那裡悠閑地嚼着青草，慢騰騰地踱着步，我的女兒在樹林里獨自玩耍，盡情嬉戲。我的媽媽一邊放羊一邊笨拙地揀拾着用來做燒柴的枯枝爛樹。我分開草叢仔細地尋找和辨認着白色的蘑菇，我採下它們圓潤飽滿白胖的莖蓋，戀戀不捨地放在鼻子旁聞着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濃郁芳香的氣息，然後小心熠熠地放在竹籃里，又開始貪婪地尋找下一個。

　　這是一個快樂、溫馨的午後，一家三代人其樂融融地沉浸在親情的喜悅里，陶醉在放羊的時光中，體驗着采蘑菇的樂趣，感受着午後那寂靜、恬淡而又悠長的時光。

　　我的房間

　　我的房間把世界掏空，然後隔離開來。只有那扇透明的玻璃窗依舊戀戀不捨地牽挂着遠方的天空。彷彿像初次見面或者久別重逢，有些喜愛有加，欣喜若狂，又有些憂心忡忡。金燦燦的陽光和班駁的雲影透過窗欞返照在光滑細膩潔白的牆壁上、塗著油漆的白色組合傢具上、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和鍍金的門把手上，然後被房間陳設的各種瑣碎的物品粗糙的輪廓和各種造型擺件精緻的細節拆解的七零八落、支離破碎。像一團布滿褶皺的塑料布，斑斑駁駁，碎碎念念，與牆壁上的時間遙相呼應。

　　人的意識

　　人往往有一種自身無法克服的缺點和習慣，以為自己擁有意識，以為自己與眾不同，就對周圍一切事物平凡瑣碎的細節不屑一顧、置若罔聞或者熟視無睹，甚至盛氣凌人、自以為是。意識的確是我們值得驕傲的精神產物，是自然界進化最精彩的作品，但它過於鋒芒和自負，容易產生傲慢與偏見，甚至因為一意孤行而誤入歧途，所以我們所付出的代價往往總是居高不下，首當其衝。

　　我們的天空

　　對於天空，盛情難卻的時候，我總是習慣用空曠、遼闊、高遠、深邃、夢幻、博大這些字眼對它千篇一律地描述一番。我知道這樣膚淺的辭藻對天空的形象和內涵的形容和描繪確實有些捉襟見肘、相去甚遠。面對哪個無法估量的世界，讓我感到任何對它浮淺的解釋和指手畫腳的叫嚷都是那麼荒謬，那麼狹隘，那麼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

　　或許對於如此空白的世界，我們只能仰望，只能沉思，我們終究別無選擇、無可奉告。以我們自身的局限，我們還無法確認它們的來由和身份，無法辨別它們是否已經適應重新開啟或者正在走向衰退，甚至無法察覺它們膨脹和萎縮的每一個微弱的細節的變化。無論我們怎樣竭近全力和孤注一擲，最終也都因為徒勞和無助而變得無所適從。

　　相比之下，陽光比我們更聰明。它把天空表面偽裝成藍色，掩藏和削弱了巨大的空虛所帶來的各種惶恐和不安。天空才有了這般光滑與細膩，有了舒展與華麗，有了夢幻與博大，有了寧靜與安詳。無論它怎樣傾斜、凹陷和起伏，依然那麼璀璨，那麼晶瑩，那麼持久，那麼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