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我走過一條很長很長的小巷。巷路的右邊瘋長着雜草,雜草們不約而同用身子骨擋住泥巴,不留一點視角,巷路的左邊種着一排整齊的香樟樹,早在幾年前,她們就應該已經高過了土牆。天色漸暗,只有絲絲餘暉能穿射到枝繁葉茂下的路人,我捧着一堆碎片,小心翼翼,正要走過這裡。
這堆碎片被我收集了很久,每收集一塊,我都要好好的撫摸、溫柔的擦拭,可能你不知道,它們都是記載着我重要情緒的線索,甚至對我來說,每一塊碎片的故事都是一場殘酷的戰爭。有過傷害,被疼痛治癒;有過誤會,被恨意掩埋;有過清醒,卻無法掌控來龍去脈,當你準備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會發現不僅僅需要忘記過去,你還要同時和自己的記憶戰鬥,甚至你與它談判的立場並不是老客戶,而是一個厭惡已久的陌生人。
那就“解鈴還須繫鈴人”吧。我不在乎軀體在這個世界上勞碌,也能接受自己的心情在紛擾中起伏,但絕對不能帶着情緒去過日子,哪怕豁出一切,也首先得讓這個包袱放下來。我把碎片擺放在巷子盡頭,正要開始拼圖遊戲,卻感覺身體不由自主的晃動起來,轉過身後,又發現陰雲四聚,狂風怒嚎,腳下的路一塊塊塌陷,身邊的物體一件件下墜,自己也隨着它們掉進了一個深淵,一眼望不到底。
深淵裡面停着一列長長的火車,我走進去才發現它並不擁擠,只零散的坐着幾個陌生人,各自不語。我在車廂的自動售票機上買了一張單人票,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子外面的玻璃上,雨水從後面打在前面,雨滴又從前面折返流到玻璃後面,隨着火車行駛,水珠在窗子上形成一條條平行的線,最後合在一起,一起飄落下去。就像你原諒我,是因為我並不是一個完人,誰都不可能完美無瑕,我們有可能會發瘋、會衝動、會有誤會,但我們不可能變成一個完全適合對方的人。如果在一個孤島,只有我一個人,我就必須得接受自己的缺點和全部,我無法選擇自己的缺點,它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但我可以選擇你,你也可以選擇我,我很高興曾經你選擇過我,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玻璃上一條看似平行的水珠線,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交匯到一起,分享同一罐可樂,因為我們認識過,做過好朋友。
我轉過頭,發現車廂裡面的人坐到了我附近,我以為自己不認識他們,可驚奇的發現他們都很面熟,我重新自我介紹,微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一一記住他們的樣子,然後在目的地開心的下了車。車門關上,我回到那個很長很長的小巷,巷路的右邊瘋長着雜草,他們曾經和對面的香樟樹關係不好,因為香樟樹批評雜草沒用,說他們應該像自己一樣,做一棵挺拔的大樹,隨風搖擺有什麼好?
巷子盡頭的碎片最終被我拼湊在一起,變成一個光滑如玉的鏡子,我拿起鏡子,裡面清晰的印出後面的香樟樹,香樟樹正憋着臉,一副便秘的樣子,原來是因為天氣乾燥,泥巴地上的水分被曬的很乾,她們只好通過樹根拚命吸收地底的水份,這時候雜草熱情的告訴香樟樹,他們的身體下面有一片肥沃的泥巴地,可以供她們吸食。你會不會,也走過一條很長很長的巷子,右邊的雜草不約而同的身子骨擋住泥巴地,不留一點視角。就像我們一直都被這個世界溫柔的呵護着,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鏡子被我拿到與雙眼平行的地方,我看到自己的樣子,那是一張很早以前的臉,我癟嘴,他微笑,我皺眉,他轉眼珠。我正想用鏡子看看自己帥不帥,它卻一下子碎成粉末,散落到路上。不過沒關係,我不難過了,也不渴望解釋什麼了,清醒也不再清醒了,做一個小傻瓜多好,重點是這個傻瓜,一定帥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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