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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在滄桑的歲月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相聚在滄桑的歲月 標籤:歲月神偷

  幾天前,老家的同學打來電話,要在周日,把曾經在一個村子長大、在一個班級念書的同學召集在一起聚一聚。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我自然滿心高興,同學怕我有事去不了,一再囑咐我千萬不能缺席。其實,跟老家的同學聚一聚,也是我老早的願望,早就想看看從童年一直玩到大,又一起上學的那些夥伴了,畢竟已經分開三十多年了。於是,我推掉了一些瑣事,欣然赴約。

  老家的屯子,是個有一百四五十戶人家的村子,村子里有一所小學,我上學的那個時候,學校隔年招生,所以我們班級在我的記憶中有30來名同學。“文革”時期,學校“戴帽”有初中。這些都是那時的叫法。如今兒時一個班的同學早已是各奔東西了,要想把這些同學都聚齊或者絕大多數聚齊,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召集的同學還真是有心,聚集地就選在村子里的農家飯莊,讓大家在一起能懷懷舊,更多的也是為了照顧依然沒有離開村子,務了一輩子農的那些同學,畢竟他們還是多數。

  因為臨時有沒安排開的事,我去的時間晚了些,同學幾次來電話催促,我也是心急火燎的,辦完事趕緊往村裡趕,等我到那,同學們已經到齊了,還真不少,除了個別三五個聯繫不上的同學,幾乎都到了。

  同學相見,自然是格外的親近。要知道,我們這些人可都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齡了,幾個大一點的同學,都已是小六十的年齡了,我們的聚會沒有浪漫的情緒和色彩了,更多的是一種感悟。

  看看眼前的同學,都是滿臉的滄桑,皺紋里爬滿了生活的痕迹,不禁感慨歲月的無情,人生的短暫。握着那一雙雙粗糙而長滿老繭的手,一種高興和酸楚的複雜情感湧上心頭,用力地搖一搖,一切都在不言中。召集的同學喊了一聲:“酒桌上敘談吧!”。很快,滿滿兩大桌的酒菜便上齊了,還真是在等我!

  有些與我常接觸的同學知道我的酒量,雖然年齡大了,但不怯場。我自己雖然身體不算太好,酒很少喝了,但看今天的架勢,是怎麼也控制不住了,索性主動張羅吧!於是便分開了兩個陣營——喝白酒的一桌、喝啤酒的一桌,好照應啊!

  其實,喝酒只是個引子,我們也是想接着酒勁,大家能敞開心扉暢談一下這麼多年的經歷和生活的甘苦,畢竟有很多同學畢業後分開已經幾十年了,彼此有些陌生了,特別是那些在家裡一直圍繞着土地轉,不經常接觸外界事物的同學,與我們相見,總是顯得有些木木的,一直坐在那裡不言不語的。看到他們此時的樣子,我不免想起魯迅先生筆下的閏土了,那種樸實、憨厚、又有些木訥的典型的農民形象。刻在我的記憶中的我的這些同學,可都不是現在的這個樣子啊!真是歲月和環境造人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同學們漸漸顯露了少年的本色,話匣子也都逐漸打開了。

  我們的“老班長”,一個比我們大兩歲的老大哥,依然是那樣的穩重,很少言語,這麼多年來身體一直不好,更顯得蒼老些。“老班長”,是我們在“文革”時期班級的班長,那時,在班級當幹部,要“根紅苗正”的,也就是家庭背景必須是老貧農的,“老班長”的爸爸,是生產隊的老貧農代表,加上他本人很穩重,由於有點口吃,不善言語,年齡又比我們大,老師就任命他為班級的班長了。在那之前,班級一直我是班長,由於我的家庭背景不佔優勢,自然就讓位了,只能當個科代表了!

  但“老班長”確實勝任這個職務,在班級很有威信,辦事公正,除了學習不佔優勢外,其他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記得六七年級的時候,那時叫初中,我們趕上了一段教育的好時候,史上稱“教育回潮”,我們除了如饑似渴地學習文化知識外,課餘生活很有特點的就是班級同學絕大多數都會打乒乓球,一到下課都往乒乓球室跑。“老班長”是我們班級玩兒得最好的一個,沒有人能打得過他,我們都是淘汰玩法,雖然如此,“老班長”也不總佔著拍兒,總是讓着我們,這讓我們很尊敬他,那時他確實起到了核心的作用。

  畢業之後,“老班長”在村裡小學校,也就是我們的母校,當了體育老師,並跟我們班級也是同村的一個女同學結了婚。今天兩口子都來了,但十多年前,兩口子都得了重病,不能上班了,當時工資開不全額,家庭生活很困難。我那時在鄉鎮做組織工作,便跟領導爭取,幫他們夫妻辦理了內退,工資全額發放,自此他們夫妻很感激我,還專門兒去我家看望了我一次,雖然禮物不多,但我知道,這也是他不知道怎麼硬着頭皮,做的一件他從來都不會做的事了,我雖然不想接受,但還是不能推脫,那樣的話,他會更難堪的。

  今天,“老班長”的話語更少了,雖然同學們在一起,自然要敬杯酒,說句話。但他在大家的推舉下,還是什麼也沒說,因為身體不好,只是喝了一輩啤酒就算敬大家了。

  “大個兒劉”,也是我們班級歲數大的一個了,上學的時候,因為他個兒大,力氣大,有不少同學都靠近他,跟他一夥兒,目的是有人欺負的時候,他可以幫着擋風!他的個兒上學的時候,就比我們高差不多一頭,由於力氣大,班級的累活他幹得自然多了。那時,學校都有校田地,因為要“學工、學農”,勞動特別多。這樣,每當勞動的時候,誰要是跟“大個兒劉”分到了一組,誰就是幸運了,我們那時就會都討好他,每到這個時候,他便把脖子挺得更高了,一副很驕傲的樣子。有時,“大個兒劉”也很故搗,偶爾也欺負一下小同學。

  畢業之後,“大個兒劉”去了趙圈河葦場工作了幾年,聽說在那裡開拖拉機,後來搞承包,便回到村裡承包了土地務農一直到現在。常年的風吹日晒,像他這樣沒有離開村子的同學,跟我們這些坐機關的比,外表上蒼老了許多。也許是他們內心的一種自卑心裡在作怪,也許是接觸的環境不同,也許是後天的教育程度不同吧,他們這些人總是怯怯的,全然沒有了少年時的風采和活潑。這也是我看到他們的現狀,心裡有一種複雜情感的原因。

  生我養我的這塊故土,是一個傳統的農村,村裡的農戶都是祖祖輩輩的老戶,正像我以前寫過的一篇文章里所說的那樣,幾十年了變化不大,不是改革開放的春風吹不到這裡,是這裡人們的思想一直很僵化,依然固守着“兩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兒”的小農思想。慢慢的,我的那些風華正茂的同學,就被這種思想給淹沒了,成就了今天的樣子。

  “大個兒劉”代表的這些同學,不管我們怎麼勸,怎麼營造氣氛,就是無動於衷,只在那裡喝着悶酒,但臉上也多少露出一些憨憨的笑容。有一點我知道,我不能跟他們拼酒,要是真拼上了,我不見得是人家的個兒。以前多年在農村工作,常下到村子里包片兒,知道村裡的農民喝酒的習慣,一天上頓下頓喝,練就了一副好酒量,一般人是喝不過他們的!沒辦法,別難為他們了,只要他們開心就行了。

  我的“同桌”緊挨着我坐,從一開始我們就有說不完的話,他為人耿直,倔強。上學的時候,同學們送他一個不雅的外號,叫“驢子”,不光他犟,脾氣也不大好,還真很貼切。由於他的脾性,同學們跟他不太好,大多敬而遠之,唯獨我能容他。畢業后我在生產隊勞動那三年,我們倆依然是在一個生產隊。按理說是不能在一個生產隊的,我應該跟我父親一個生產隊,但就是為了能跟這個要好的“同桌”在一起,才找人調到一個生產隊的,那三年正是“文革”的後期。我與我們這些同學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太一樣,他們是從小到大一直沒有分開過,而我上高中就跟他們不在一起了,我是去縣城念完高中的。分開三年的學習時間,畢業了又湊到了一起,脾氣秉性依然沒變。在生產隊里我們算是“文化人”了。那時,農村大搞學習“小靳庄”,我們白天兩頭不見太陽勞動一天,夜晚還要排節目、搞學習,我自然成了隊里的“教員”。對此雖然心裡反感,但不敢表現,也只有跟我的“同桌”私下裡宣洩了。我們那時有三個人,被隊長稱為“三人幫”,我們倆,另一個是我的表哥。當時我們都改了名字,我的“同桌”姓韓,我就給取了個名字,叫“韓峰”。後來他們倆的名字都叫下來了,只有我又回到了原來!我們三個人當時在生產隊里,很是讓隊長和工作隊頭疼,因為有些不合理的事情,我們就暗自抵觸,也影響了很多人。後來大隊領導知道了這件事,便把我們給分開了,讓我的表哥去當了老師,讓我的“同桌”去大隊當了民兵營長。但我的“同桌”冥頑不化!幹了幾天就不幹了,又回到生產隊里幹活了。直到現在我還跟他提起那段經歷,說他如果幹下去,現在也早就不是目前的現狀了,可他並不後悔,還跟我回憶起,在生產隊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遼河邊上修國堤,住在農戶家裡,兩鋪南北大炕,住了我們十多個人,每到晚上,跟我一樣的年輕人,都跟我一起學吹口琴,引來房東觀看和讚賞的情景,那種苦和樂的交融,真是讓人生難忘!

  同學們在一起,尤其是這個年齡的同學、也是發小兒在一起,更多地是感悟人生的經歷、成功、挫折和經驗,不為眼前的境遇不同而煩惱,不為人生的不平而抱怨,只為童年的快樂、少年的意氣、如今的健康而開心,而祝福!

  三十多年過去了,每個同學的人生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看起來人與人之間也有了距離,但不變的是同學之間的那種友情,不變的是同學們的那種樸實、醇厚的鄉土鄉情。雖然這是一次遲到的相聚,人已滄桑,但也是一次難忘的相聚,這些發小兒和同學們在一起,整整從中午到下午。

  那一次,我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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