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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與被偷都是一樣的痛苦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題記

  偷東西是可恥的,被人偷又是痛苦的,痛苦到對小偷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自己先是有過被人偷的痛苦經歷,後來又有了一次偷自行車的經歷真是感到偷與被偷都是一樣的痛苦。

  在此,將這兩種感覺寫出來,以供大家批評,並引以為戒,畢竟人性之惡是為世人所厭惡和不齒的。我願意做個反面教材,為大家敲響警鐘。

  先說被偷吧。大約在我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常常和父親一起在菜園裡勞作。那年的初夏,我們家菜園裡大蒜長得煞是喜人,棵棵粗壯,碧綠油亮。父親每次澆水之前,總是把大蒜的根部清理的乾乾淨淨。然後用水井裡的清水,一桶桶地澆灌。由於菜畦很長,需要我蹲在另一頭幫看。我只要看到水流到頭了,就可以叫父親不要車水了。那時澆菜用桔槔打水,很辛苦。有一次,父親一不小心滑到水井裡去了,費了好大得勁才爬出來,所以不僅辛苦,還很危險。俗話說“旱不死的蔥,澇不死的蒜。”大蒜喜水,我們就隔三差五的澆。快要起蒜的前一天下午,我和父親又打了一次滿水。天氣熱了,父親打完水一頭一臉的汗。我們爺倆坐在畦埂旁,看着大蒜的蒜頭被水都衝出來了,一個個足有小孩子拳頭大小,心裡很美。父親抽完一支煙,說明天我們就可以把它們全都起出來了,估計得裝滿兩大簍吆。我說可不可以拔幾棵吃,父親就過去連着拔了四五棵。當晚,吃飯就着鮮大蒜,有一股甜絲絲地香辣,真是過癮啊。想到明天就可以收穫,心裡充滿期待。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套好車子,把我叫起來趕早上涼快去把活幹了。我們一路輕快地向菜園走去,耳邊是早上小鳥的嘈雜的啁啾和呼朋引伴的歡歌。到了地頭一看,我們爺倆全都傻了眼,地里一棵大蒜也不見了,只剩下狼藉地空地。我當時就嚎啕大哭,撿起土坷垃亂砸,邊砸邊罵。父親過來把我一腳踹倒在地,大喊不許哭。我乖乖地站在一邊抽噎,父親哆哆嗦嗦地掏出煙捲來吸,劃了幾根火柴都沒有點着眼,因為他也在呼哧呼哧地噴氣。那種感覺簡直就是一種絕望,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助的絕望。一件美好的東西被人盜竊后的絕望,還夾雜着一種悲憤,可是你又不知道是誰偷竊了你。滿腔地怒火無處發泄的憋悶,縱有老天也無法傾訴的委屈。被人偷的痛苦是我童年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最後,我們被告知是村裡的某某人家偷的,但是已經是過了賊掄扁擔——晚了。父親跟我說,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們也就再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的痛苦。然而那種痛和恨卻成為一生難以消除的記憶。

  再說我去偷東西。由於我有過被人偷的痛苦記憶,所以自己直到二十三歲時,沒有拿過別人一針一線。上中學時,爺爺對我說“自己的東西丟了找找,人家的東西咱不要動。”就是這句家訓,讓爺爺、父親和我一直恪守着道德底線。

  然而,到了我工作之後,我卻鬼使神差地把家訓丟到了一邊,幹了一件偷竊的事。那年我剛剛畢業分配到家鄉的酒廠,上三班倒。下了夜班,白天也很精神,畢竟年輕嘛。渾身地精力無處發泄,就想到處走走轉轉。於是自己一個人沿着縣城的道路,無目的的瞎轉悠。一天下來也很累人,便計劃着買一輛自行車。但是,那時我的工資很低,剛剛工作還想着孝敬一下家裡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可是每月二百多塊錢,領到手沒幾天就花完了,買自行車就成了水中花鏡中影。

  有一天,下了夜班吃過早飯,又想出去溜達,正想着呢,突然腳下一聲脆響。原來是我踢着了一串鈅匙。我拿起來一看,呵呵裡面除了指甲刀、挖耳勺、門鎖鈅匙之外,還有一把自行車鈅匙。上白班的人都上班了,下夜班的人要麼跟死豬一樣睡覺了要麼就出去玩了。宿舍前的車棚里插滿了自行車,我瞄了一圈沒有人,就走進車棚挨個試。鈅匙插進去,一轉轉不動,不是。再換一輛,再插進去轉不動。再換……也不知道到了第幾輛車子,我的手心和腦門上都是汗。但是,我內心卻是莫名地興奮,那種將要到手一輛自行車的激動,催促着我一直試下去。到了一輛平把飛鴿前面,我心裡忽然有了一種預感,就是這輛了!我輕輕地把鈅匙插進去,慢慢地轉,我的心跳到嗓子眼兒了,啪嗒~~~車鎖應聲而開!我的心跳突然停了,難道這是真的嗎?!老天爺啊!它竟然開了!

  我把它推出了廠子大門口,沒有人關心這車子是不是我的,即便是我的眼睛不住地向四周瞥,但都沒有事兒。一出廠門,我飛身上車,拚命地蹬起來,車子像飛一樣沿着濱河大道向北疾駛。我只聽到耳朵里呼呼地風聲和旁邊飛馳而過的汽車、摩托和三輪車。下坡我也不捏閘,就這樣兒衝下去!過十字路口乾脆就閉上眼睛飛,等我睜開眼早就過了路口,這種找死的行徑我玩過好幾次,所幸沒有車輛撞到我,或許那時縣城裡的車還沒有現在這麼多。

  先到北山紙廠找個同學玩吧,就這樣不消十幾分鐘就到了紙廠。等酒足飯飽,又同樣飛馳而回。騎到廠里,停車落鎖,一切動作自然而乾淨利落。彷彿這車子就是我自己的一樣。同樣,也沒有人注意到我。車鈅匙我掛在腰上,明明廠子里有失物招領的小黑板,可我就是沒有去寫上:拾到鈅匙一串,望失主前來某某宿舍來辨認領回。我躺在床上吸着司機老宋的煙,這個老宋經常叫我吸他的二手煙,我就偷吸他的煙,無論是“紅錫包”還是“八喜”都照偷不誤。可是老宋並未察覺,而且他也不會認為是我吸的。因為我明地里是一支煙也不沾的,這一點老宋還誇過我:不吸煙的年輕人還真不多了。我吸完一支煙,有些暈頭,腦子裡在飛速地想我這是怎麼啦?!有點玩大了吧!要是被人知道了,就完蛋了?!我還沒有對象呢,要是大家知道我是偷車賊,這輩子就別想娶媳婦了。可是一翻身,我又想管它呢,老子先騎它幾天再說!

  就這樣,我就像騎自己的自行車一樣,一騎就是一個月,愣是沒有事兒。可是,我自己犯糊塗了,難道就沒有人找?這麼長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自己丟車子了,真是咄咄怪事。然而,時間越長,我心裡就越不是滋味。畢竟那是人家的自行車啊!我現在好像已經真的成了那車子的主人,可以光明正大地騎、放。可是,越這樣我內心越不得勁。總是在放好自行車時對自己說,再騎一回就不騎了。可是,下一次又不由自主地打開車鎖,騎上去,或是看電影或是去百貨大樓。每一次,都下不了決心,每一次都在心裡說下一次一定要……

  時間過得很快,馬上佔有這輛自行車已快三個月。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都快要被自己身體里的兩個“小人”逼瘋了。那兩個小人一個說“還給人家!”另一個說“就不還,能咋的?!”

  那天秋風緊,颳得昏天黑地的,我又一次騎上車子出去辦事,在下坡時腦子裡正在攪漿糊呢,沒有看清前面的一道小溝……我連人帶車摔倒冬青叢里去了。褲子磕破了,眼鏡片也裂紋了。手掌搓去了幾塊皮,眼看就要淌血。我一瘸一拐地推着車子往回走。車前軲轆也變形了,一轉就摩擦着前叉吱吱響。到了廠里,放好自行車,把鑰匙用一根鐵絲拴了,掛到了失物招領處,用粉筆寫了失物招領。自己慢慢踱回宿舍,躺在床上,又點上老宋的一支煙吸啊吸……然後,我一軲轆爬起來到小賣部買了一盒“紅錫包”,回來扔到老宋的鋪上。

  從此,再也不敢做賊!因為,即使別人不知道,老天爺也會知道的,做了壞事早晚要遭報應的。

  歇班回家,媽媽包的白菜餃子,我連吃三大碗。爸爸打開一包老“黑鷹”扔給我一支,我又扔了回去。父親說告訴你一件事: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跟我去起蒜,結果到了地頭蒜被人家偷了個精光嗎?我說怎麼會忘呢?!爸爸說:偷咱東西那人不是住在村南頭那某某嘛,他兒媳婦瘋了,隔三差五跑到他家砸東西,鍋碗瓢盆都砸完了,呵呵。最後,你猜怎麼著?老頭竟然氣得上了吊,死了。你說這不是報應?

  我低着頭不說話,爸爸和媽媽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不能幹壞事,要行好之類的。我說頭疼,累。媽媽趕緊去給我鋪床收拾,唉!我也遭了報應啊,可是我不敢說。但我心裡那兩個小人都跑了,這下我輕鬆了。帶着一身的疲倦我沉沉睡去。夢裡我騎着自行車在雲端里飛,飛得賊快!好像是孫悟空的筋斗雲——一縱身十萬八千里。

  我終於戰勝了自己,這一段經歷真的感覺有十萬八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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