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好不好玩

　　在一家劇院，碰巧後台起火了。小丑出來對觀眾講話。他們認為這是一個笑話，並鼓起掌來。他又告訴他們，他們依然歡鬧不止。我想，這是世界將被毀滅的方式——在才子們和小丑們普遍的歡鬧聲中，誰相信這全然是個玩笑。——克爾凱郭爾

　　玩笑，總是讓人玩不起的。雖然玩笑的作用是為了製造人間枯燥的去除劑，但是玩笑不再是玩笑的時候，還把它當作玩笑，這是可怕的。玩笑玩起來總是把人傷害很深。如果在非常嚴峻的時刻，我們還在玩笑，那麼我們要被毀滅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我是一個認真的人，我始終生活在恐懼和顫慄中，所以我是一個沒有玩笑成分的人。

　　玩笑，不要玩得太過分，否則，玩笑就不好玩了。面對這個社會，我始終發覺，沒有什麼玩笑可玩。假設你有朋友正在餓着肚子，你卻玩笑般地勸說他要挺住，生活是沒有絕望可言的；假設你的朋友處在了危險之中，你還一味地對他說，要鎮定，走過危險就會好的；而你卻沒有伸出援助之手，那麼你想建立友誼，恐怕你只有對你自己建立吧！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玩笑》裡面的內容卻不是玩笑這麼簡單。他所揭示的是社會權力造成人的心理扭曲。我們知道，“文化大革命”相對於我們這些後現代主義的人來說，就像一個玩笑一樣。然而對於那些被這玩笑玩過的人的心理，被傷害有多大，不是我們這些沒有被玩過的人所能理解的。

　　偶爾玩笑一下，別人認為你很幽默。而一個人總是愛搞玩笑，那麼這個人是有玩笑的疾病的，這樣的人我們要時刻防備着。當他把玩笑開到你身上的時候，你要有思想準備，你不要被玩笑玩得不知東南西北。魯迅的一則說真話問題的故事可以揭示這一點。某家有一小孩出生了，於是許多人都來對主人說好話，於是這些說好話的人都得到了一定的好處。而當一個人說孩子將來是要死的，卻遭到了一頓毒打。可見，說真話付出的代價是與眾不同的。玩笑細細研究起來，是人的一種虛榮心的需要。如果說玩笑是去除我們枯燥無味的生活，那麼我們寧願生活在枯燥無味中，也不願玩笑把我們去除。

　　玩笑不好玩，而人們總是愛玩。因為後現代主義的人們總是喜歡戲虐、惡搞、大話、水煮。他們不分場所、不分輕重地戲虐、惡搞、大話、水煮。他們這要做的目的是為了引起別人的大笑，然而我們與其在這樣的手段中大笑，還不如給自己一刀更加爽快。我們被戲虐得笑掉了大牙，笑掉了身份，我們還把他們奉如神明。這可以看出，可笑的並不是看玩笑的人，而是我們這些大眾，這些常人，這些無所事事的人，這些無可救藥的人。我們是常人，我們寧可選擇玩笑，也不願像聖人一樣去選擇嚴肅的生活。於是我得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常人越多，這個民族、這個國家就只能承受挨打的命運。我雖然愛自己的民族，但是我更討厭他們。一個沒有進取心的民族是悲哀的，所以我也是悲哀的。因為我的進取心早已被玩笑玩得不知去向了。於是我只能對自己痛心疾首，對我的民族痛心疾首，對我們的國家痛心疾首，對我們的人民大眾痛心疾首。希望他們不要在沉醉在玩笑的戲中，而應該相信，後院已經起火了。如果還不反省的話，最後被燒掉的是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