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偷與老婦人的相遇

　　夜色很濃，慢慢地掩飾着蠢蠢欲動，城市的最邊緣處傳來的雜亂蟲鳴，加深了夜的恐怖，白天不停來往的汽車，也銷聲匿跡了。

　　他慢慢地探着步子，走在這條巷子裡面，巷子很長很寬，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把周圍的一切都審視一番，額頭冒出的冷汗是那麼的分明，這晚的反應是他第一次這樣的，以前的他很自信自己能出色地完成這件事

　　眼前有座很寬敞的小別墅，就連外牆也裝飾得一派富貴的韻味，房子第二層的左上角有一絲十分微弱的燈光，看起來主人已經入睡了。

　　他做了一個平生唯一一個猶豫的決定：就這裡算了。他懷着糾結的心情翻進了牆，身手依然那麼敏捷，然後輕輕地落地

　　他看了看牆角那個報警器，竟然沒有發出報警聲，他心裡暗暗竊喜

　　回過神來，用很快的速度來到了房子下面，主人養的小黃狗也在熟睡，這一切如此有利的條件讓他之前的猶豫慢慢地消失了

　　他找到一根水管，水管可以直通二樓，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二樓的收穫將會比一樓要多，他找到一個着力點，把腳用力一蹬，利索地到達了二樓

　　二樓的確和他想的一樣，裝修得金光閃閃，柜子里的各國紅酒是他見都沒有見過的，他繞過桌子，來到電視機前，眼睛突然停留在一個名片盒上，他順勢拿出名片看了看，名片上有他認識的幾個大字：某某公司的董事長。他猜測名片上的這個人就是這間小別墅的主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得抓緊時間了，於是踮着腳，來到了擺放古董的柜子里，拿了幾個金子做的小佛像

　　隨後撬開了主人房的保險柜，動作什麼嫻熟，沒有拖泥帶水。

　　見該偷的東西都偷得差不多后，剛剛想轉身逃走，背後傳來一聲：“兒子，你回來啦。”他看了看，面前是一個老婦女，摸索着朝他走了過來，他感覺很害怕，這是他第一次偷東西時會被人發現的

　　他仔細看看，發現老婦人是眼睛失明的。他覺得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就算他發現自己也不會認得自己的模樣，他想盡量應付她

　　這種情形只能裝着是她的兒子了

　　原來一個月前，這個叫某某董事長的人因為涉嫌一樁金融詐騙案被警察帶走了，為了不讓自己雙眼失明還有耳朵聽力不好的母親擔心，臨走前，他對老婦人撒謊說是和朋友去美國進行商業交流

　　而他母親習慣了每天晚上都要等他回來，然後問問兒子生活和工作的瑣事，才會安心入睡，自從兒子管理公司開始，她習慣了這樣

　　老婦人走得越來越近了，他有些害怕，“兒子呀，今天工作怎樣？”老婦人向他擺出一個問題

　　他心跳加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喜歡獨來獨往，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些問題，只是記得小時候他母親問過他喜不喜歡小人書，那次他記憶猶新，讀了他人生第一本書，也是唯一一本，可惜他母親卻在一個月後因為一次車禍去世了，而父親好賭成性，從來沒有回過家，從此他無法擺脫母親去世的事實，一直沉淪下去，後來還走上了盜竊的道路

　　這時他慢慢地吐出幾個字：“今天感覺不錯。”

　　老婦人聽了，臉上露出微笑，他看到這樣的微笑，記憶深處有了母親的影像，他感覺異常溫馨幸福

　　此刻他多想自己是那個老婦人的兒子呀，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走在大街上都是擔心着被人認出自己，每次他都會覺得自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老婦人把身體移動到了他面前，輕輕地摸着“兒子”的頭，說：“兒子呀，在工作的時候，記得要認真，要對得起消費者，不要做有違良心的事，人呀，一世要踏踏實實比提心弔膽要好，我都這把年紀了，感覺一生里都是憑良心做事的，你以後要誠信為顧客呀，這樣別人才信任你......”

　　"兒子”聽着聽着便流出了眼淚，心裡好像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或者他發現自己多年來的錯誤了

　　看着眼前的老婦人，滿臉的皺紋，一頭白髮，如果他母親沒有去世，應該也和眼前的老婦人差不多的年紀，他好想躲進老婦人的懷裡，傾訴者這些年來他一直的苦

　　老婦人和他聊了一個小時，便去熄燈入睡了

　　他覺得這個夜很漫長，是他所經歷的最漫長的夜

　　幾天後他經過一家小商店，商店裡播放着這樣一則新聞：某某公司董事長，因為涉嫌金融詐騙案被判處流年......

　　他猛地發覺：這不就是那個小別墅的主人嗎？那他母親怎麼辦

　　他這天一個人悶悶不樂，想了很多，後來做了一個決定：不做小偷了，找一份正當的職業，工作完后，晚上去陪老婦人聊天，好讓她安心去睡

　　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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