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戀十八

　　十八

　　一日，老童剛吃罷早飯，幾個來夥伴就過來約老童玩幾盤麻將。

　　老童本想與哥兒幾個儘儘興兒，但是一想，屋后的園地非挖不可了，因為後推過好幾次，季節不等人啊，再不挖，菜就有可能種不上了。老童指着屋后的空地對幾個夥伴說：“今天就免了吧，這塊地不能再放了。我今天將它挖過來，明兒我們再一塊玩吧！”

　　“挖地！你能行？”夥伴們驚訝地問。

　　“有什麼不行的？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嗎？”老童很自信的回答。

　　“不急，慢慢挖！”大夥囑咐了幾句，就告別老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老童掩上前門，拿出鐵鍬，來到後院，開始挖起地來。

　　半小時后，老童明顯地感覺到頭髮昏，心跳加快，呼吸也有點兒短促。他不以為然自言自語地說：“長期不做事，怎麼一做事就感到這樣的吃力？”

　　他扶着鍬把，在那裡站着，想換口氣，等好點兒了再挖。

　　一會兒以後，老童又彎下腰，繼續慢慢地挖着，此時的他卻覺得越來越嚴重，感到有一種暈頭轉向、力不從心的感覺。

　　“躺會兒再說吧！”他不得不拿起鐵鍬，踉踉蹌蹌地走進屋子，來到自己的卧室。沒來得及脫去鞋子和外衣，便一頭栽倒下去，恰好不偏不倚地倒在自己的床舖上……

　　第二天，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昨日的幾個老夥計不失約，又結伴來找老童玩。

　　當他們走到老童家門口時，發現大門緊閉，不覺有些奇怪。

　　“ 老童從來不貪睡呀！怎麼這時還沒起床呢？”

　　“是不是有事出去了。”

　　“不是說今天沒事嗎？”

　　幾個站在老童的家門口議論着。

　　“老童，老童，快開門！”大家喊了幾聲，屋內沒有動靜。再看大門，門沒有上鎖，還以為老童去辦點兒事馬上會回來。

　　幾個老頭在大門口又站了一會兒，仍不見老童的蹤影。

　　“走，咱進去看看！”其中一個老頭感覺不妙，便對其他幾個說。

　　大夥一推門，門竟然虛掩着！

　　“老童、老童，在家嗎？”幾個人一邊喊，一邊走進了老童的卧室。

　　定眼一看，三人不覺大吃一驚。老童腳穿鞋子，和衣趴在鋪上。

　　他們走到老童跟前，“老童、老童！”邊推邊喊，老童仍一動不動的趴在那兒。

　　“快，快打120，快給老童的兒子打電話！”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忙開了。幸虧牆壁上留有老童大兒子的電話！

　　不多時，救護車到了，老童的大兒子趕來了，左鄰右舍也過來了。大夥七手八腳地將老童送上了救護車，老童的兒子還沒來得及道聲謝，救護車就起動了。

　　“九子十八孫，到老落個孤老魂！”大夥望着遠去的救護車，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辦完相關的手續，老童很快被送進了急救室。

　　老童的二兒子趕來了，妹妹也趕來了。他們焦急的守候在急救室門口，盼望醫生早點兒出來，給他們傳出佳音！

　　許久、許久……急救室的門“吱”的開了，老童的妹妹和兒子們急忙涌了過去，圍着主治醫生焦急地詢問病人的情況。

　　醫生告訴大家：這位病人屬高血壓、心血管原因引發的腦中風。經搶救，現在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病人送院太晚，錯過了最佳搶救期。病人從發病到進醫院，已經有十多個小時了，要不是病人的命大，恐怕早就離開人世了！至於病情怎樣發展，還要住院觀察。一般來說，得了腦中風，喪失活動能力和語言功能的可能性很大，比如出現半身不遂或癱瘓、不能言語或說話不連貫等癥狀，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讓大家目瞪口呆！兩個兒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說什麼。

　　“是啊，要不是鄰居發現，死在屋內都不知道呢！”老童的妹妹說。

　　眾人陪護着老童住進了病房。

　　誰留下來照顧呢？這倒成了個難題。議來議去，最後確定由孩子們的姑姑——老童的妹妹留院看護。

　　老童在醫院裡一呆就已是一周了，病情基本上明朗了。除左邊肢體留下後遺症外，說話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也就是說，語言功能沒有受到影響。醫生說，半身不遂可能就是最後的結局。不過，暫時還不能出院，還要在醫院治療和觀察幾天。

　　一天，妹妹推着兄長，在醫院的綠化帶的過道上曬太陽。走着走着，兄妹倆就把話匣子拉開了。妹妹說：“哥的病情就是這樣了，以後出去，手腳就不太方便了。所以，你行動一定要小心加小心。”

　　“不要緊的，我的命硬得很，老天爺暫時還不會要我的！”老童回答說。

　　“出院以後怎麼過呢？是回老屋，還是與兒子們住一起？”妹妹問。

　　“跟哪個兒子去？三個兒子沒一個不忙的。再說，老二、老三本身就是說到人家做上門女婿，怎能接受我呢？老大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房子小不說，大媳婦也不在身邊，不到周末，一家人都不可能聚在一起。平時他爺倆都在學校吃食堂 ，哪有閑工來找管我呀！回老屋到清閑嘍！”老童嘆了口氣又說，“還是回去等死吧！”

　　老童說著說著，淚水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

　　“是啊，要是嫂子在該多好！”妹妹有口無心地說。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來我的心就像刀攪一般。你嫂子走後，這些年我孤身一人，既當爹，有做娘，吃的苦、受的難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曉得！”老童激動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們拉扯大了，如今還把你說得狗屁都不值……前幾年在武校，人家老錢、老李兩位給咱介紹的那位，人忠厚老實，他們死活不同意。如今咱成了這樣，他們滿意了？咹！不是哥說你，當時你也不出面說句公道話，盡做老好人！”

　　老童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站了起來，離開輪椅，拖着左腿，一步一步的緩慢的向前走着。妹妹走上前去，牽着哥哥的手，沿着場子走了一大圈。場上的醫護人員和病人都同時鼓起掌來，慶賀老童能站起來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