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透明玻璃的艷事

　　鄭小桐氣沖沖地回到家裡，進了客廳把手提包往沙發上一扔，就開始扒衣服。

　　今天是她26歲的生日，說好了晚上和丈夫劉強一起在一家飯店吃飯的，誰知她在那裡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個賭鬼男人才去，他今天打牌又輸了，兩人為這事吵了起來，一盤炒雞一點都沒吃，就被劉強扣到了她身上，夏天薄薄的衣衫，從裡到外濕了個透。

　　鄭小桐邊哭邊把上衣扒完了，一抬頭，這才發現齊東就在對面的沙發上坐着，手裡拿着一張報紙，她尖叫一聲跑進了卧室，罵道：“齊東，你這個流氓！”

　　齊東也不生氣，慢吞吞地說：“這能怨我嗎，你進來也不看看就扒衣服，難道你忘了玻璃是透明的？”

　　鄭小桐不吭聲了，這事還真怨不得他，她真的是氣糊塗了，忘了這是屬於兩家人的客廳，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住不起大房子。鄭小桐和劉強結婚後買不起房子，只得住在單位安排的臨時住所里，她和齊東一家住的這個房子是原來的大單身宿舍改的，兩家走一個屋門，一家一套卧室，中間就是一個共用客廳，客廳又一分為二，中間從窗子到屋子中央用玻璃隔開，既有空間感又把兩家分得一清二楚。這還是鄭小桐的設計，但是坐在自己的一半空間里，她常常忘了透明的玻璃後面是屬於別人的領地。

　　劉強一夜未歸，自然又是去打牌了。鄭小桐起床時齊東和妻子李小桃已經去上班了，她走出卧室，發現客廳的桌子上有一瓶野花，還帶着些泥土的香氣。她心裡一動，看看齊東的桌子上也有一瓶，一模一樣，她知道了，齊東有早起鍛煉的習慣，這顯然是他剛從地里采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向自己表示道歉？鄭小桐不明白，但心裡還是湧上一絲甜甜的暖意，至少齊東還是想到了她，其實，昨天晚上她就已經原諒他了，不知為什麼，她甚至願意讓齊東看到自己的身體。

　　鄭小桐嘆口氣，同樣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看看人家小兩口過得多有滋味。齊東喜歡看書寫東西，桌子上擺的全是書，再看自己家裡，到處是撲克。自從搬到一起住，還從沒見齊東和李小桃吵過架，自己和劉強卻是三天兩頭地吵，劉強不回家是常事，外人看起來倒像是齊東娶了兩個老婆。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鄭小桐暗暗地想。

　　中午見了齊東，鄭小桐眼裡就多了些東西，她對齊東說：“謝謝你的花！”

　　齊東笑笑說：“不用，你不罵我就好了！”

　　鄭小桐心裡忽然湧上一個想法，她想試試齊東是否也對她有好感，其實她對這一點很自信，因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問齊東：“能不能每天都采些花來啊？”

　　齊東說可以。果然，從那天開始，兩張桌子上每天都會有一瓶鮮花。妻子李小桃的眼裡充滿了疑問，她問為什麼還要給那邊一瓶，齊東說，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嘛，這有什麼！

　　鄭小桐看着這些鮮花，心裡也感到了一種幸福。劉強回來了幾次，對這些鮮花視而不見，鄭小桐坐在花旁邊看看劉強，再看看齊東，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天晚上，李小桃在單位通宵加班，劉強也沒有回家，已經12點了，齊東還坐在桌邊亮着檯燈寫東西。鄭小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後來她就只穿着內衣出了房間去了趟廁所，齊東趴在桌子上沒有動彈。鄭小桐從廁所回來的時候，她站在玻璃後面，突然問齊東：“齊東，你還沒有睡？”

　　齊東這才抬起頭來，說：“還沒有，你——” 鄭小桐低下頭一看，又是尖叫一聲，邊跑回卧室邊說：“我又忘了玻璃是透明的了！”

　　第二天，鄭小桐遇見齊東，齊東冷冷的，沒有理她。

　　隔了一天，鄭小桐夜裡快11點了才回來，家裡就齊東一個人坐在桌邊看書，李小桃又加班去了。過了一會兒，齊東突然聽到鄭小桐在她的卧室里叫他：“齊東，齊東，快進來，幫幫忙！”齊東有些猶豫，但還是很快起身去了，進了鄭小桐的卧室，只見鄭小桐痛苦地躺在床上，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被單。齊東關心地問她怎麼了。她說肚子疼，可能是吃壞了。齊東說那我送你去醫院？鄭小桐說不用，你幫我去櫥子上找找止疼葯就好了。

　　齊東翻來翻去也沒有找到葯，正在這時，屋門響了，聽高跟鞋是李小桃回來了。鄭小桐聽到聲音，突然跳起來把卧室門關上，然後緊緊地把齊東摟在了懷裡，接着就把嘴唇湊了上去。她赤條條的，什麼也沒穿。

　　齊東還沒來得及推開鄭小桐，李小桃聽到這邊動靜異常，已經進來了，一看這個場景，她愣了一會兒，突然嗚嗚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齊東奮力地把鄭小桐推開，追了進去，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不是，不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自己都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

　　李小桃哭着說：“怪不得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趕緊回家，原來是這樣！”齊東不知該怎麼解釋，只是一個勁地說他和鄭小桐其實什麼也沒幹。李小桃憤怒地說：“我都看見了，你還說沒有，怪不得這些日子老是給她送花，原來你們早就勾搭在一起了！”齊東更是有口難辯，當夜李小桃就回了娘家。

　　齊東衝進鄭小桐的卧室“啪”就是一巴掌，他憤怒地問她：“是不是你給她打的電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害我？”

　　鄭小桐不但不生氣，摸着發疼的臉反而笑了：“齊東，我愛你，我知道你也愛我，我要嫁給你！”

　　齊東說：“你這個婊子，你做夢去吧！”鄭小桐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她盯着齊東看了半天，然後問他：“你罵我是婊子？”齊東說：“你就是，你還不如婊子呢！”

　　鄭小桐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說：“好，好，我是婊子！”然後趴在床上嗚嗚哭了起來。

　　齊東看她哭得傷心，就有些後悔了。

　　第二天，齊東去找李小桃解釋，無果而返。晚上吃飯的時候，劉強回來了，他還不知道發生的事情，他是回來跟鄭小桐要錢賭博的。鄭小桐一個巴掌抽到他臉上，恨恨地說：“你就知道賭，你這頭豬，去死吧！”

　　劉強也是一個巴掌抽回去，邊罵邊對鄭小桐一頓毒打，隔着透明的玻璃，齊東坐在自己的客廳里，第一次沒有勸架，就在那裡看完了他們打架的全過程。

　　劉強走了，客廳里靜了下來。鄭小桐在玻璃那邊問齊東：“他打我你是不是很開心？”齊東背對着她不回答。鄭小桐又問：“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一個一文不值的婊子？”齊東還是不回答。最後鄭小桐憤怒地喊：“齊東，你不是男人，你的心怎麼這麼狠？我恨你！我要死在你面前讓你後悔一輩子！”

　　齊東心裡說：“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老婆，你難道害得我還不夠嗎？我還沒沖你喊冤呢！”

　　鄭小桐沒了動靜。齊東聽到有個東西掉在了地上，他心裡一動，但是他沒有起身，甚至也沒有回頭看看玻璃那邊。

　　過了一會兒，齊東聽到鄭小桐低低地喊他：“齊東……”同時他聞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他“刷”地一下站了起來，透過透明的玻璃，只見鄭小桐躺在沙發上，口裡已經吐出了白沫。她喝了劇毒農藥。

　　齊東把鄭小桐送到醫院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當鄭小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以後，齊東才感到，在他心裡，其實一直有一個屬於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