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20）

　　丁心潔昨晚在理髮店減壓的時候，就曾經對小安的不經意撫摸產生了一系列婚後從未有過的快感享受。若說那種減壓享受是身體淺層次，那麼，今晚恰逢小安英雄救美，此一層卻觸入了她的內心深處。

　　她昨晚離開理髮店之後，曾經自責自己迷失在醉人的夜色里。後來經過一番內心不安的掙扎，終於想明白並擺正自己所處的現實位置。在那種思想的推助下，自然而然就以否定和嘲諷自己曾經對小安產生的非分狂想。那時還沒有觸及到她的內心深處，可以波瀾不驚，淡定處之，畢竟他們倆是萍水相逢，過眼雲煙。今晚，她正視自己的內心世界，看着小安帥氣的把那個想對她無禮的猥瑣男擊退。從那一刻開始，她看到了小安的另一面，而這一面使她原本處於壓抑枷鎖狀態的心，如今就像被打開了鎖一樣泛濫起自由的狂潮來。她就這樣把小安的帥氣形象深深的烙印在心裡，並定格在自己的腦海里。

　　當小安小跑返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傻傻的出神。

　　“你還好吧！？”小安看着心潔亂蓬蓬的長發，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莫明其妙的心疼。這也是第一次，他對一個與己毫不相干的客人產生的一種情不自禁的情懷。他又想起剛剛心潔和猥瑣男拚死搏鬥的場景，簡直觸目驚心，使人血脈怒張，不忍進一步回顧那些畫面。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氣，慶幸自己剛好從這裡經過，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心潔回過神，局促不安的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更不敢去看小安的眼睛。卻又不由自主的慢慢的挪動她的腳，看着小安的鞋，把自己的鞋尖對着小安的鞋尖。心想，這是一個安全的男人，一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若小安就是陳志，那該多好啊！她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毫無顧忌，明正言順的投入他的懷抱。可惜，只是如果的想像。在錯的時間裡遇到對的人，只能是心與心匆匆的擦肩而過，連惋惜都不能明目張胆的表露出來。

　　小安看着心潔細微的動作向自己的身體慢吞吞的靠近，他突然感覺自己呼吸急促起來。也許是聞到了心潔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也許是心潔身上帶着一股熱浪衝擊波，襲向他身體里的每個不安的細胞；也許是自己體內有股莫名的氣流在衝動着表皮的汗毛。總之，就連他周圍的空氣也都跟着熱了起來。他動了動嘴唇，從嘴裡吹出一絲絲細風，讓這一線風飄向他的額頭，去清醒他的頭腦。這一個過程他只用了幾秒，就穩住了燥動不安的心緒。接着他就自然而然的習慣成自然，像個與戀人久別重逢的人一樣，伸出自己的雙手，十指穿插過心潔的長發，去捧起她的頭，用相當醉人的口吻半責怪半心疼的對她說：“傻瓜！”

　　小安的這一自然而連貫性的動作，讓心潔以為小安要去吻她。於是，她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她雖然被小安的手真實的捧起了頭，但卻不知為何依然不敢去看小安的眼睛。也許在心潔的潛意識裡，這種情景交融的場面只能在夢中才可以出現。在等待的這一刻，她頻頻的吸入從小安口鼻里呼出來的溫潤氣息，並快速的與自己的氣息混合著，同進同出。如此來回氣息交流着，在她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並不想去尋找更多的理由和借口，來拒絕眼前的男人。然而，幾秒等待后，她發覺自己誤判。尷尬的紅霞瞬間飛上了她的臉頰，不由分說的睜開眼睛並順着小安的話語道出了一句一語雙關：“我知道我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以把自己至身於這麼難堪的境地。”小安慌忙解釋，沒有意識到心潔的一語雙關。他看見心潔閉上眼的那一刻，真想吻下去。然而，他的腦子總是在時刻提醒着自己，她是有夫之婦，她不屬於他。若是可以，小安希望自己什麼也不要去想去管，就讓腦子糊塗著，那樣衝動的事就會產生。只是腦子總是控制他的行為，清醒的腦子為他的衝動羅列了許多理由和借口出來，阻止他進一步的舉動。他只能從捧着心潔的頭，用拇指滑過她的臉頰，觸摸過她的耳後際，接着雙手改而去撫摸她的頭髮，並整理着她零亂的頭髮。實則他是在有意逃避心潔滾燙的臉頰，他知道他不可以過分沉醉在她的紅霞里。在他為她用手梳理頭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沒有衝動是對的。畢竟他和她才只有兩面之緣，就算心裡有衝動的想法，也不可以胡亂造次，做出太唐突的行為來。如果他那樣做，他和那個被自己擊退的猥瑣男又有何區別。

　　“我也不想。自己為什麼就偏偏會撞上了這一輛‘魔鬼’開的車子。”心潔說著往後退了一步，這是一個腳隨心動極不自然的動作。眼見自己是過分的自作多情，小安並沒有懂得她言行舉止的意思。既然是這樣，那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給自己留點顏面吧！細想自己目前的處境，和一個未婚男人要發生點什麼出來，也是不可能的事。完全只是自己一時的一廂情願，不懂辨證，才會誤以為對方是想吻自己。不知小安有沒有在心裡暗暗偷笑她，事已至此，管不了那麼多了，在沒有惹出更大的笑話之前見好就收。這是心潔心裡想到的另外一個版本。

　　小安見心潔不知何故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腳緊跟上前一步，復又捧起心潔的頭假裝正色道：“一定是你心裡有股傻傻的邪念，被魔鬼化身的司機識破了。”邊說著，邊用一隻手去固定心潔的脖子，另一隻手還在為她理着還沒有弄順的頭髮。其實，小安是不想心潔一直往後退，感覺她好似在逃避什麼似的。雖然他現在搞不懂心潔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也弄不太清楚自己對心潔是抱着怎樣的一份心思。但是，他就是不想讓心潔從他手心裡溜走。這一點，他是很明確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

　　“我有嗎？”心潔反問，並開始用稍微的扭捏作態來拒絕小安為她梳理頭髮。雖然小安的撫摸總是能吸引着她的身體，讓她的身體欲罷不能。但是，她的心此刻又在命令着她的身體。不可以迷醉，那些不屬於她的貪戀，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就算小安對她再好再體貼入微，那也不是她該享有的福分。她寂寞；她情無處寄託；她甚至於迫切需要一個男人的愛和懷抱；她承認。但是，那不等於她需要小安的同情和憐憫。

　　“你單純的傻傻，只會給那些骨子裡就隱藏着下流胚子的男人，創造下不安分的可趁之機。這點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小安回答后又加反問。見心潔拒絕他的撫摸和照顧，從他心裡有個聲音突然跳出來，想急於表達自己的心思，卻是悶悶的不知如何去做，只能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期待以這樣的方式方法讓她能安靜下來。當他抱着她的時候，他感覺到她的心在狂跳，身體卻安靜了下來。

　　“我的傻是我的悲哀，我的一切苦與痛都來源於我的傻。我知道我不止是傻，而且還很笨。”心潔說出了心裡長久以來自己對自己的評價。小安的這一突然擁抱，終於使她接受現實，並安靜的靠在他的懷裡，享受着這份獨有的安心，不再去做內心無謂的掙扎。讓那些心裡思量的可不可以見鬼去吧！同情也好，憐憫也好，總比一個人暗自神傷要強過百倍。就讓自己藉著這個寬厚的肩膀停靠，那怕是片刻的安寧，也是心裡對渴望已久的生活的一種嚮往和對現實生活中那點渺茫希望的追求，雖然那有可能只是剎那間的一道亮光。若是她不去捕捉，她同樣也會看着它溜走，然後，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從此刻開始，她要跟着自己內心真實的感覺走，不管未來是一幅怎樣的凄慘畫面。她堅定的告訴自己，她要活在當下。

　　“你不要把我的話理解偏了。我說你傻，其實，是在說你單純。”小安邊說邊用自己的嘴唇去吻心潔的頭髮。見心潔安靜的靠着自己，這種感覺從未曾有過，只覺心像個馬達一樣，突突跳個不停。原來那一刻沒有吻她的唇，是捨不得吻她，是捨不得輕易的去觸碰這個單純的如小女孩般的女人。昨晚看着她眼神總帶着憂傷，也許，那個時候自己就想研究她，只是自己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類似於傳說的說法。卻原來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就迷上了她，她真是個天生惹人憐愛的尤物。

　　“我知道單純的少女可以是天真，而天真的少婦就是無知。”小安今晚對心潔的大動作，一摸二抱三吻。這種感覺對心潔來說來得有點快，也有點不真實。雖然小安做得整個過程顯得很自然，但是，心潔總感覺自己是在夢中享受着這一切。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不知何時已出來露臉。照着這一對情投意合，閃電般心與心靠在一起，而今後只能偷偷摸摸交往的戀人。

　　“你只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小安擁着心潔把唇滑到她的耳邊輕聲的接著說，“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學會保護自己。出了緊急狀況也不知道拔打求救電話，以後讓我怎麼放心？真是個小傻瓜！”

　　“你才傻！”心潔推開小安，拿出手機給他看，接着對他說，“它在關鍵時候和我鬧‘革命’了。”

　　“跟我來！”小安拉着心潔的手，來到摩托車邊上，打開後座蓋，取出一頂頭盔給心潔戴上，並把心潔抱上摩托車，完全把心潔當成個小女孩似的照顧，並對她說，“我剛有聽到你的肚子在鬧‘革命’啦！我帶你去補充點‘軍火’，那樣就可以消滅從你肚子里傳出來的那陣陣‘口號聲’啦！”

　　“這個頭盔給你戴上，我坐後面不需要。”心潔說著，就去解扣在下巴上的頭盔扣子。

　　小安見狀馬上按住心潔的手說：“我平時很少戴它的，每次一戴上它，它只會把我帥帥的頭髮弄亂。再說我和表弟合租的房子離這裡也不遠，就在火車站後面的一個小村莊里。現在又是晚上，交警更不會在此時出沒，沒關係的。你就老老實實給我戴着，以後，我會專門為你再添一頂漂亮的女式頭盔。”

　　見小安執意這樣，心潔沒有再去脫頭盔，反而關心的問他道：“那你今晚原本是打算去哪裡呢？是回出租屋？還是去店裡？”她只是擔心小安由於剛才為了她的事，耽誤了小安的正常行程安排。

　　“今天，我上的是早班，正下班回家的途中，看到車內你和猥瑣男的扭打，那會兒，我不知道是你。只是看不順眼那個狗日的出租車司機欺負女人，就下車來多管了閑事，沒想到是你被猥瑣男糾纏。幸好我今天大發善心，眼裡揉不得沙子。若是平時，我有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你不是要被猥瑣男***。”小安最後面的幾個字含糊其詞，彷彿他突然舌頭打結了吐字不清晰一樣。

　　這時小安跨上了摩托車，發動了引擎。心潔坐在後座上搖晃着他的肩膀問：“被他怎麼樣？被他怎麼樣？快說清楚，是不是你希望我被他怎麼樣了？是不是你故意用這樣的話語來整我的？再不說，你就死定了。”

　　小安嘻嘻哈哈笑着不語，一踩油門，摩托車上路了。他半側着頭大聲說道：“我聽不到你說話的聲音，抱緊我，車子要飛起來嘍！”看來小安是故意逗着她玩的玩笑話，見車子上路，她不敢再亂動小安的肩膀。

　　心潔把身體緊貼着小安的後背，緊緊的用雙手環抱着小安的腰，感受着摩托車在馬路上飛馳着。這一刻，她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對它們默默的吐着她的心聲。今晚，她是個被愛神之箭射中的女人；她受到了愛神的格外眷顧；她是個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