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金鑰匙

　　（接上期）

　　十三、黑道老大的特別保釋

　　江峰連夜打電話，詢問是否有人想保周長青的事，卻沒有一個人拿出肯定的態度。看來，這件事目前還在保密，一旦公開，恐怕就來不及了。第二天早晨，江峰就直接找到游局長，游局長說目前還沒有人跟他提這件事，但卻提醒江峰，人是他親自報檢察院批捕的，證據一定要萬無一失，否則，後果是嚴重的。畢竟，老三是個重案犯，瘋狗亂咬人的現象是有的。江峰提了一下周長青的所作所為，特別是幾次涉嫌幕後殺人的事，游局長說這些他已經知道，但只是群眾舉報，沒有證據，江峰就出來了。

　　江峰覺得游局長的態度有點反常，昨天批捕周長青，他態度堅決，處事果斷，今天卻顧慮重重，這其中難道有什麼問題嗎？從游局長那裡出來，江峰又找了一些相關領導問了這個情況，昨天夜裡還說不知道情況的人，今天突然改變了口氣，說逮捕周長青確實存在證據不力的問題。江峰說，人是游局長親自報檢察院批捕的，而且他手裡還留有老三的詢問筆錄。那些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江峰一眼。很快，有人告訴他，說老三已經在這件事上翻供了。江峰越發覺得奇怪，他親自跑到看守所，詢問情況。看守所的人對他透露，在這之前已經有人提審過老三，老三確實是在這件事上翻供了。並且，老三還主動承擔了殺人的直接責任，推卸了周長青幕後慫恿殺人的罪責。江峰要求再次提審老三，卻沒有得到領導的同意。江峰聯想到老三是在周長青關進去后翻供的，究竟是周長青用了什麼手段，還是老三覺得這樣做對不起他的恩人，自己想改口，不得而知，但老三既然打算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

　　就在江峰走出看守所的大門時，一輛警車開了進來，裡面坐着的，有法警還有檢察院的人。江峰預感到事情不妙，趕緊去找游局長，游局長逮捕周長青的證據沒有了，周長青的律師又盯得緊，他只好同意放人，否則就要承擔由此造成的後果。江峰在心裡罵了一句娘，然後就往看守所跑。可是，等他趕到看守所，那輛他親眼看到的警車已經把周長青帶了出來。江峰徒勞地跟在車後面，直到車停下，戴着墨鏡的周長青從車上跳下來，揚長而去。江峰真想上去揪住周長青，但他知道那是違法的。

　　周長青的特別保釋，讓江峰多了一個心眼，也更加感到江城的黑暗。就在這時，江峰接到一個同學的電話。半個月前，那個同學意外地在車上與他同行，談了他離婚的遭遇，江峰順口說給他介紹一個人，其實就是李雲彪的妻子，但江峰沒有明說。現在，老同學打電話過來，又問了這件事。江峰猜柳香琴現在心情大概有好轉，便馬上給柳香琴打了個電話，婉轉地吐露了這個意思，並大講了一番老同學的許多長處。不料，柳香琴卻在電話里說：“我現在還沒這個心思，以後再說吧！”江峰只好又打電話給老同學，叫他耐心等待。

　　半個月以後，江峰突然想起要進一步查查李雲彪家的地下室，看看那個保險柜有沒有什麼新的動靜。江峰就借了這個由頭，再一次來到李家。柳香琴果然節哀順變，臉上的氣色好多了。江峰就趁此機會，說了那件事。不料，柳香琴卻暗示，她已經答應了另一個人，只是還沒見面。江峰想為老同學爭取爭取，要求柳香琴好歹見一面。柳香琴卻婉言謝絕了。江峰知道這種事不可勉強，只好作罷。柳香琴覺得有點對不起江峰，就留江峰在她家吃飯，並對他道謝了幾句。江峰也不客氣，就在李家坐了一會，提出要看看李家的地下室，說是他想買一棟房子，是一樓，也有地下室，看李雲彪是怎麼設計的。柳香琴當即打開地下室，讓江峰一個人看，她回頭給江峰做飯。江峰避開柳香琴之後，抓緊時間暗暗觀察。突然，他發現了一個秘密，保險柜的背後，有一排書櫃。江峰試探性地推了推那排書櫃，書櫃有滑動跡象，但似乎又被一個什麼機關控制着。江峰感覺到這個暗道機關，說不定就在這排書櫃的某一部書的背後，但書櫃的書太多，他只好逐一摸索。剛剛找了幾本書，柳香琴就下來叫他過去吃飯。江峰只好選擇放棄。

　　十四、接二連三的官員出事

　　書櫃背後的暗道機關一事，一直在江峰心裡耿着，江峰正愁找不到新的借口上李家時，柳香琴給他發來一個請柬，要他去做客。江峰一看那張請柬，就什麼都明白了。柳香琴已經找好了對象，因為是再婚，柳香琴決定不搞任何大的操辦，只請幾個熟人在家裡坐坐，象徵性地說明一下。

　　江峰來到李家，一看那新人，長得並不怎麼樣，甚至比他的老同學差遠了。但柳香琴卻似乎非常滿意，兩個人親親熱熱地忙乎着。

　　趁李家夫婦忙着辦酒的機會，江峰又一次下到地下室的書房，再一次以找書為名，暗中尋找那道暗道機關。突然，當他抽出一本《資本論》時，只聽背後咔嚓一響，江峰趕緊去推那排書櫃，書櫃果然滑動了。江峰再次把書放回原處，那裡又咔嚓一響，書櫃又不動了。

　　晚上，江峰再一次潛入書房，滑動書櫃，一道隱敝的門出現在江峰的眼前。但這不是一般的門，而是一道高級防盜門。沒有專門的鑰匙，顯然是進去不了的。江峰由此想到，書房保險柜里的暗道機關，藏的肯定不是別的，而很有可能是這道防盜門的鑰匙！真正重要的秘密，也肯定是在這道高級防盜門的背後！真正重要的鑰匙，並不是那一把，而是這一把，這才是真正值錢的金鑰匙！

　　江峰正在考慮下一步時，突然接到內部電話，說市信訪局那邊有人鬧事，破壞治安，叫他趕緊過去看一下。

　　周長青的無罪釋放，激起了社會的強烈公憤，一些人甚至到市信訪辦聯名告狀。有個愣頭青與市信訪辦的值班領導發生爭執，結果觸惱了值班領導，讓人送進了派出所。這一下激起了民憤，一些人結夥吵鬧，很快就釀成了一場官與民的爭吵，最後竟然打起來了。

　　江峰帶兩個刑警趕到現場時，警察已經控制了局面。事件雖然平息了，但江峰的心裡，卻產生了強烈的不安。他預感到，江城市要出大事。

　　果然，江城市很快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體制改革變成了一些人牟私利的機會。連拍賣行都被黑道老大掌控，國家財產被人非法佔有。就連民政局的救濟款，也被一些人非法利用。更重要的是，財政局居然有人敢巨額分贓！但這些都是小道消息傳出來的，沒有證據，誰也不敢控告。即使是那些膽子較大的公民，也因為聽說了上次信訪辦鬧事的結果，被家屬阻止了。

　　在這黑暗之中，接二連三有官員出事，不是被雙規，就是自殺！但這個現象在江峰看來，並不正常，雖然重壓之下，人民會反抗，但沉重的黑暗，會讓許多正義的人不敢多事。而且，那些官員都是老手，他們不會輕易讓人拿到把柄！除非，有人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

　　就在這時，江峰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江城市干私人偵探的人多起來了！到處都是私人偵探的聯繫廣告！江峰試探性地打了一個電話，果然馬上就有一個叫江民的私人偵探找上門來，可江民進屋一看，扭頭就走。江峰覺得很奇怪，便問江民怎麼回事。江民就不忌諱地直言，他們服務的大致是兩種人：一是有錢的男人，一是有錢的女人。有錢的男人讓他們偵探自己的女人對自己忠不忠，有錢的女人讓他們偵探自己的男人在外頭是不是有了二奶！像江峰這種家境的，不會有他們的生意做。江峰有意識地趁機追問：“難道你們除了這些無聊的事，就沒有別的大生意可做嗎？”江民看了江峰一眼，說：“有比這還大的生意呀！但那生意可不是好做的，比這冒險！”江峰問：“什麼生意？”江民又看了江峰一眼，說：“偵察貪官污吏的犯罪事實呀！而且一查一個準！查出一個，最低要弄個幾萬，只是那要膽量。弄不好不是官死，就是民亡呀！”

　　江峰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江民又加上一句：“你知道當年的李雲彪是怎麼爬上台的嗎？他就是靠這個發家的呀！”江峰追問：“李雲彪還有這個板眼？”江民說：“你不知道吧？李雲彪還是干這行的老手呀！他當年就因為偷拍了對手與某個重要女人鬼混的鏡頭，作為資本，獻給了江副市長，才讓江副市長穩坐了釣魚台，並打敗了對手的！”

　　江峰送走了江民，然後就對那幾個出事官員進行了秘密調查，結果事實與他猜想的一樣，那些官員都是因為犯罪事實被人捏着，才被迫承認自己的錯誤，甚至想到沒路可走，才自殺的。

　　江峰進一步猜測：這些官員都是有背景的，誰敢逼他們走上絕路呢？一般的私人偵探，背後沒有人撐腰，恐怕是沒這個膽量的。弄不好，定他一個污陷罪，先把自己整了進去。而且，這種案例，在江城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早就有一個說法：江城的官員，對別的不敏感，對告狀方面的事，卻特敏感。

　　十五、迫不及待的冒險行動

　　幾天來，江峰一直想對李雲彪的地下秘室進行公開搜查。但那個秘室里究竟有什麼名堂，他無法預知，如果那僅僅是個普通秘室，或者只是主人的隱私場所，或者，主人只是在那秘室里進行一些玩弄女人和地下賭博的活動，搜查時又不能逮個正着，他的搜查就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還會傷害他與柳香琴的關係。況且，李雲彪已經死了，柳香琴的心情剛剛好轉。更讓他擔心的是，如果敵人狡猾，那秘室只是一個假象，一個故意讓他鑽進去的套子，裡面其實什麼也沒有，那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思之再三，江峰還是向游局長說了自己的想法，游局長果然是那句話：“你有十足的把握嗎？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你就動手，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私闖民宅，非法搜查，後果你是知道的。”江峰咬着牙關說：“這些我都考慮好了，出了事就由我來承擔這個責任吧！”

　　游局長審視了他一眼，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批了。”

　　江峰得了領導的批示，心情反而沉重起來。他倒不是怕承擔這樣做的責任，而是怕他這樣做了，有人趁機鑽他的空子，趁他犯了這個錯誤，把他懸起來，讓別人來接手他的事，許多事情又要從頭開始，到時候把一切都搞得一團糟，無法收拾，那可就麻煩了。（下轉11版）

　　（上接10版）

　　回到家裡，江峰開始考慮行動前的一切細節，不料妻子周夢霞卻給他遞過一個信封，和一份已經寫好的自願離婚協議書，並直言不諱地對他說：“希望你好好看看信封里的東西，然後就在這張自願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我們好說好散，我也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不將此事傳揚出去。如果你不答應我這個要求，我會馬上採取兩個行動：一是將這些直接告訴局的領導，二是到法院起訴離婚。你是個聰明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搞得大家都沒面子。”

　　江峰不看就知道那信封里裝的是什麼東西，但他越是心中有數，越是會讓妻子感覺他早已心知肚明，也越發會讓妻子堅信他有那種事。於是，江峰故意裝出吃驚的樣子，打開信封，然後突然跳起來說：“混蛋！這肯定是有人想故意陷害我！我江峰是個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你周夢霞還不知道嗎？”

　　周夢霞一點也不感動，她甚至很鄙夷地看着江峰說：“別跟我裝假正經！是個男子漢，你就敢做敢當，老老實實對我坦白，我還有點念想；如果繼續抵賴，我更不會放過你的！”江峰也很生氣地問：“我只問你一句，你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周夢霞眯着眼問江峰：“相信你又怎麼樣？不相信又怎麼樣？”江峰說：“相信我就不要相信這信封里的東西！”周夢霞道：“呸！就算我相信你，信封里的東西也不會讓我相信！你自己看看，相片的背後寫的什麼？”

　　江峰翻開一張照片的背後，那上面寫着他上次看的一樣的文字。江峰一時有口難言。周夢霞卻開了連珠炮：“還真看不出！你江峰會是這號人呢！過去，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高尚的人，沒想到，你其實比別人更卑鄙！別人是敢做敢當，你是敢做不敢當，地道的小人一個！算什麼男子漢！”

　　“夠了！”江峰終於沉不住氣，他本來想對妻子好好說，讓妻子相信他，但連日來許多事情壓抑在他的心裡，他一直找不到發泄口，這件事一下激惱了他，他怒氣沖沖地說：“既然你這樣看錯了我，那就請便吧！反正我江峰沒什麼能耐，你也一直不想跟我這個窮鬼過，你就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吧！大不了不就是離婚嗎？離就離，沒什麼了不起！”

　　“喲喲喲！”周夢霞氣憤之中，不無譏諷地說：“你還真是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呢！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不讓人說話！真是豈有此理！我看你是吃了扁擔橫了腸，要翻天了！”

　　江峰正要說什麼，手機響了，他打開手機，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接了電話。電話是游局長打來的，他叫江峰趕緊過去一下，有急事。江峰預感到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便生氣地摔門而去。

　　來到游局長辦公室，江峰一看游局長那臉色，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果然，游局長的桌上同樣放着一個信封，信封里的東西是江峰不看就知道的。游局長既生氣又失望地看了江峰一眼，說：“你自己解釋吧！”

　　江峰知道無法解釋，但還得解釋。萬般無奈，他只好將上次去李雲彪家吃飯，飯後在李雲彪家休息了一會的細節說了出來。游局長姑且相信地看着他，卻又一針見血地說：“你看這上面的文字，難道還有假嗎？有沒有這回事，你老實跟我說，我還盡量為你想辦法！否則，這個忙我是幫不上的。”

　　江峰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便換個說法：“如果領導也不相信我，那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我把這次行動進行完，給你也給我一個交代，然後再說其他的事。”

　　游局長想了想，說：“既然你這樣說，那你就自己掂量一下吧！不過，這件事目前還可能沒有公開，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萬一這事傳到你老婆耳里，可就麻煩了！”江峰哭笑不得，說：“這事她比你先知道，我已經為這事跟她吵了一架，才接到你的電話的。”“哦！”游局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安慰道：“你先回去，做做你老婆的思想工作。女人對這種事是非常在乎的，更不要說你現在這個狀態。回頭，我再給你老婆做做工作。”

　　江峰感激地看了游局長一眼，轉身回去了。

　　江峰迴到家時，周夢霞的情緒好多了。雖然她表面上對江峰不理不睬，心裡卻已經有了原諒和理解的意思。江峰原以為出門前的過激言詞會把事情搞糟，沒想到那些話多少還在妻子心中起了積極的作用。到了晚上，江峰主動摟着妻子，說起了知心話。江峰一直因為工作，很少與自己的妻子親近，有時甚至幾個月都沒能碰她一下。周夢霞難得丈夫有這樣的撫慰，心中的氣已經消了一半。最後，她直言不諱地說：“不是我不相信你，確實是這種事讓我難以接受。過去我口口聲聲說要跟你離婚，那其實只是說說出出氣，並不是真要跟你分手。因為，我心裡一直有數，甚至有點暗暗地佩服你，因為在這個社會，要做一個乾淨正直的人，實在太難了。雖然有時候我一想到別的男人那麼有能耐，就禁不住抱怨你一氣，但每當我聽說某人因為墮落而毀了自己的一生時，我又在心裡承認你做得對。”

　　聽了妻子這一番內心話，江峰感到寬慰多了。這個晚上，白天吵得那麼激烈的一對夫妻，反倒激情迸發，不是新婚，勝似新婚。雖然周夢霞心裡的疙瘩沒有解開，但江峰的火熱激情卻把她一個女人全部情感全部燃燒起來了，並且徹底淹沒了心裡的那點疙瘩。

　　第二天早晨，江峰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同事打電話，吩咐行動的事。儘管他現在心情好轉，甚至對妻子徹底放心了，他還是有些憂慮：行動的事，如果沒有拿出個結果，他不好交代。妻子心中的疙瘩，是需要時間去慢慢解開的。而且，這之間再也來不得半點的意外。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李雲彪的家。奇怪的是，李雲彪家的大門緊鎖。江峰找到李家鄰居，問李家的人到哪裡去了。鄰居說他們家昨晚折騰了半夜，一大早就帶着行李出門，可能是出外旅遊去了。江峰就有一種不對勁的預感，他趕緊請示游局長，讓技術人員過來打開防盜大門。游局長說：“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妥？而且，強行開鎖，性質就不只是私闖民宅了。如果可以，還是等幾天吧。出外旅遊，大不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江峰想了想，不無暗示地說：“不行！我感覺到不對。”游局長就持保留態度，說：“那你定吧。”江峰又想了想，最終打通了技術人員的電話，將防盜門打開，一隊人馬就開了進去。

　　江峰熟練地帶着人馬，直接進入地下書房。奇怪的是，地下書房的那道暗門不打自開，裡間秘室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江峰大吃一驚，他不甘心地仔細查看，才好不容易從秘室的跡象看出一縷痕迹，那是一排落地柜子的痕迹，但那是一排什麼樣的柜子，是衣櫃還是別的什麼柜子，無法判斷。江峰只是感覺到，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柜子，那柜子里的東西，也肯定不是平常東西，而是特別重要的東西。但這一切目前都只能是推理判斷，無法變成事實。江峰後悔自己的行動不是太早，而是太遲。

　　唯一的重要線索斷了，江峰一時找不着北。

　　十六、刑偵隊長的三次行動

　　連日來，江城市又一連發生六樁大案，其中有三樁是搶劫殺人，兩樁是強姦殺人毀屍，一樁是報復殺人。強姦殺人的，一個是副市長的公子，一個是江城市有錢的大亨張明德的兒子。搶劫殺人，一個是直接搶銀行，一個是大街上搶人家錢包，人家不給，就直接把人家殺了，搶了錢包奪路而逃。所有案件都在向人們昭示，一些人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他們根本就不把殺人當一回事。

　　江峰忙完了這六樁案子的初步工作，就已經累得要垮了。他開始意識到，這樣只是被動地破案，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江城市已經壞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像一個人得了嚴重疾病一樣，不從根本上治理，惡性案件只會越來越多。但是，他一個小小的刑偵大隊長，又有什麼能耐改變一切呢？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找到江城市的黑洞，擒出那些惡魔。冷靜了一段時間，柳香琴和新丈夫還是沒有露面，江峰不得不把這個重要情況對游局長作了反映，並請求對柳香琴和她的新丈夫劉明亮重新調查一番，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什麼特別背景。游局長同意了江峰的這個要求。

　　江峰首先調查了柳香琴的全部背景，卻沒有發現異常。柳香琴確實是從做小生意着手，賺了點錢，後來李家有了錢，她幾乎什麼事也沒做，每天上午做做家務，下午打牌，地道的闊太太。只是李家的經濟來源，江峰還一直沒找到出處。而且，李家的富有資產，不是一般的小來路能解決的。李家僅日常生活的開銷，每月就是上萬元。

　　劉明亮是四川成都人，柳香琴說是她從前做生意時認識的一個熟人，這些年經常有些來往。他對柳香琴一直有好感，只因柳香琴是有夫之婦，他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直到李雲彪死了，他才有了這個機會。江峰從網上查了劉明亮的老家住址，然後秘密到四川成都調查了一下劉明亮的具體情況。成都確實是有這麼一個男人，此人也一直在外跑生意，只是此人原來有家，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離了婚。離婚後，劉明亮就一直在外，很少回來。他還有一個兒子，在讀書，一切費用都是劉明亮提供。江峰還獲取了一張從前的照片，帶了回來。但這一切調查結果，都不能證明劉明亮和柳香琴有什麼問題。

　　江峰又作了一些調查，還是沒有查出問題。他想放棄，卻又很不甘心，因為這不是一般的線索。苦苦思索中，江峰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李雲彪的墜海，會不會與劉明亮和柳香琴有關呢？或者，進一步想，李雲彪的墜海，會不會是柳香琴與劉明亮二人精心設計的呢？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不小心掉到海里去呢？江峰想起了李雲彪墜海前跟他談過的一次話。那次李雲彪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他打電話，約江峰到一家咖啡館去。江峰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猶豫着，李雲彪便直言不諱地告訴他，請他不要誤會，他不過是心裡特別不舒服，想找個人談談心。江峰見他這樣說，便去了那家咖啡館。李雲彪那次很傷感，他向江峰傾訴了一大堆心事，特別是談了婚姻的痛苦。他說他不僅在那個家沒有多大地位，而且柳香琴對他根本就不管不問。他有幾次病了，柳香琴還是吃了飯就去打牌。別看他們表面上像一對幸福的夫妻，其實瞞着別人，他們常常吵架，而且每吵一次架，起碼有十天半月互不理睬。更讓他傷心的是，他總感覺到柳香琴心裡還裝着別的男人。李雲彪最後還說了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是怕對不起自己的父母，他有時真的覺得好累，不想活了。一個大男人，說出這樣的話，不能不讓人動容。況且，李雲彪那一番話，其實也正是江峰那個時期的內心痛苦。只是，江峰沒有李雲彪那麼悲觀厭世，他從來沒有想到自殺。那次李雲彪的掏心窩子，讓江峰多少有些感動。一個人被另一個人這樣信任，這樣坦誠地告訴他一切，不能不讓人覺得李雲彪確實從心底里把他這個老同學當成了知心朋友。江峰甚至覺得李雲彪也許根本就不是個壞人。儘管他那時依然對李雲彪的許多行為不理解。

　　如果真是那樣，江峰覺得有必要更深入調查一下劉明亮和柳香琴的複雜關係。他向領導請了一次假，又去了一趟四川，但這次不是公費出差，而是私人行動。他只是看在李雲彪與他同學一場的分上，為李雲彪做點有意義的後事。如果李雲彪的死真的是被人陷害，他有義務也有責任為李雲彪申這個冤，將犯罪人繩之以法，然後再去李雲彪的墳上說個明白。

　　這次複查，讓江峰有一些意外的收穫，但江峰沒有把全部情況對領導說出來，而是全裝在心裡，因為條件還沒有成熟。

　　這天，江峰在街上轉悠，他又看到了一張私人偵探的小廣告。小廣告做得有些特別，廣告人聲明，他以人格擔保，負責給客戶提供準確真實的信息，並以最優惠的價格合作。小廣告讓江峰意識到一點，江城干這行的人是越來越多，競爭當然也隨之激烈。江峰就想不通，一個小小的江城市，居然有許多人往這裡面鑽，難道這裡面真是一座開不完的金礦嗎？江峰就借題發揮，與同行聊起了這個。同行告訴他，有人干這個發了大財！即使最差的，一年也可以搞個三五萬。同行還特別提示，他們的許多小情報，其實就是通過這些人弄來的。江城把這些私人偵探，稱為狗仔隊，連江城小報的大多數社會新聞，都來自他們。

　　江峰找游局長提了一個要求，他要秘密加入江城的狗仔隊。游局長見他最近老是提要求，肯定是因為破案的事，但又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同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