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腎源

　　翠花命苦，老公去世不到一年，又發現十歲的兒子軍軍有尿毒症。

　　醫生告訴翠花，醫治尿毒症的最好辦法就是換腎，翠花聽說換腎最好是自己的直系親屬，她毫不猶豫地對醫生說，拿她的腎來救兒子。

　　可是醫生髮現，翠花這位女老闆有七八年的飲酒史，腎源不能用；更主要的是，兒子的血型奇特，很難找到他的配型。

　　沒有直系親屬的腎源，只有等，等到有獻腎的，並且匹配的，才能為兒子做手術。

　　翠花就這麼一個兒子，老公又不在了，讓她在等待中救兒子，她哪裡受得了？而且醫生告訴她，她兒子這種血型很少，等到的希望不大。還沒等兩天，她就坐不住了，她要用她最不想用的辦法。這個辦法，是翠花十年來，隱藏在心中的秘密，現在不得不開啟它了，為了兒子！

　　雖然這個秘密要開啟它了，但翠花還是不想讓婆婆知道，要是讓婆婆知道，那可是對婆婆致命的打擊！

　　翠花想了一個隱瞞婆婆的辦法。

　　翠花家裡是做玩具生意的，公公前年也去世了，廠里就全靠她一個人。翠花以走訪客戶為由，跟婆婆說：“我要到廣州出一次差。”

　　翠花為廠里的事要出差，婆婆沒說的，但現在軍軍住院了，翠花要出差，婆婆就反對了：“軍軍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有心思出差？”

　　翠花知道這個騙法不奏效，馬上就更正過來：“媽，我走客戶是次要的，主要還是到廣州大醫院為軍軍找腎源。”

　　聽翠花這樣一說，婆婆的臉上才露出笑容。

　　翠花沒去廣州，卻到了福建舊縣花橋鄉王家村，要找一個叫王大伍的人。

　　翠花坐汽車到舊縣，轉了一道小中巴到花橋，再走了一個來小時的路，才看到別人告訴她的王家村。在王家村的入口有個小賣店，店前有些桌凳。翠花向店老闆要了瓶礦泉水，在店前坐下了。

　　拿着礦泉水，翠花咕嚕咕嚕喝了半瓶，然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才問了一句老闆：“老闆，請問王大伍就是這個村子里人吧？”

　　“你找大伍？找他有什麼事啊？”老闆沒什麼生意，走出店來和翠花聊天。

　　“也沒什麼事，他過去在我廠打過工，他為人好，我路過這裡，來看看他。”翠花當然不會說是為了軍軍的事。

　　“沒那麼簡單吧？是不是大伍在外面犯了什麼案子？前天一個公安的也來找大伍。”店老闆對面前的翠花反覆地看着，好像她是個特工似的，但老闆沒什麼顧忌，直接告訴翠花：“大伍在幾年前一次車禍中死了。”

　　翠花再一次把礦泉水舉到空中，想喝一口時，聽老闆這樣一說，礦泉水停在了半空中。

　　“你沒事吧？”店老闆感覺翠花的神態不正常，關切地問了一句。此時的翠花，腦子裡嗡嗡響，什麼意識也沒有了。

　　好長一段時間，翠花才回過神來，但臉色還是煞白，剛才想到馬上要見大伍的激動心情，現在蕩然無存了，救兒子的一線希望又斷了。

　　自己的命運真的就這樣苦？

　　翠花的腦子懵了，無法再細想了，起身就要往回走。這時老闆叫住她：“老闆，來了就到他家坐一坐，他一家子人都不錯的。”

　　經老闆這樣一提醒，翠花覺得也在理，千里迢迢來了，大伍不在了，看看他的父母親也好。

　　翠花沒有往回走，而是向村子里走去。按店老闆的指向，翠花在村子里穿了幾道彎，找到大伍的家。

　　大伍的母親在家。看到大伍的母親，大伍的樣子又在翠花的腦海里出現。大伍長得太像他母親了。翠花向大媽作了自我介紹，說是大伍的老闆，出差到這裡，來看看大伍，沒想到大伍他……

　　大伍的母親沒有責怪翠花的意思，儘管翠花這一來，勾起老人的傷心，但老人還是很感激翠花。

　　大伍的母親又是讓座，又是煮茶，用這裡最熱情的方式來迎接翠花。

　　坐下之後，翠花不想再提起大伍的事，畢竟是死了的人，再提起不是更令老人傷心？可是，老人與翠花也沒有別的共同語言，只有大伍可說。老人說：“大伍人好，做事也能吃苦，在你們東莞做了五年，賺了點錢，正準備回來結婚，在路上出車禍了。”

　　翠花覺得自己聽錯了，她翠花不是東莞的，她是汕頭的，大伍怎麼在東莞做了五年？

　　“大媽，大伍不是在東莞，是在我那裡，在汕頭做了幾年。”翠花估計老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把大伍在哪裡打工搞錯了，就向老人解釋。

　　老人卻向翠花解釋：“我大伍是在東莞打工啊，老闆您不是東莞的？”

　　就在翠花和老人為大伍在哪裡打工的事討論時，門口進來一個男人。男人看到有客人來了，正要開口說話，老人說話了：“小伍，這是大伍以前的老闆，路過這裡，來看我們了。”

　　“翠花，是你啊！”男人特別驚訝。

　　“大伍，是你啊！”翠花也驚訝，老人不是說大伍死了，這又怎麼回事？

　　這時男人才坐下來，向翠花說起這“大伍”與“小伍”的事。這男人就是翠花要找的大伍，他的法定名字，也就是家裡人叫他的名字叫小伍，大伍是他的哥哥。當年小伍去打工的時候，還沒辦身份證，就用他哥哥的身份證的複印件，在廠里做了登記。由於他和哥哥長得太像，老闆也沒看出問題，就這樣，後來在廠里大家也叫他大伍。

　　更正這一誤會後，小伍關切地問道：“你和軍軍還好嗎？”

　　這一問，翠花感到驚訝了，小伍怎麼知道軍軍？

　　在翠花疑惑的時候，小伍叫母親去殺雞弄菜，他和翠花說說話。母親起身後，小伍一雙深情的目光盯住了翠花。

　　當年，他和翠花同時進紀老闆的加工廠，兩人的技術不錯，分別擔任組長。小伍不但人長得帥，而且為人憨厚誠實，鄉下的女孩子最喜歡這樣的人。翠花愛上了小伍，小伍也愛上了翠花。

　　可是，當翠花向家裡透露，說她找了個福建男友時，卻被家裡父母一口否定了。父母認為，福建那麼遠，女兒嫁到那裡去了，不等於把女兒賣掉了？堅決不同意。

　　那時的翠花，出來打工時間不長，反抗精神不強，在婚姻大事上，還是聽從父母親的，最後，翠花對小伍愛戀，只是在思想上，沒有付之於行動，更沒有結婚的想法。

　　就在這時，老闆娘問她願不願意做她的兒媳婦。

　　老闆就一個兒子，但兒子有點弱智，只是在廠里做點事，叫他做什麼就做點什麼，沒有一點主張。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小夥子也是一表人才，和正常人沒有兩樣。

　　翠花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老闆娘，老闆娘看出翠花的害羞，就說：“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你過兩天再給我答覆吧。”

　　給這樣的老闆當兒媳婦當然好，他就一個兒子，以後自己不是就成老闆了？可是，想老闆有點傻傻的兒子，翠花沒有了主意。她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把情況向母親說了。母親說，如果小夥子不是很嚴重的弱智，嫁給他可是福氣！

　　翠花還是拿不定主意。於是，她又問起要好的同事，同事也幫着翠花分析，覺得老闆一家人都不錯，兒子紀雄雖然有輕微弱智，但人還是不錯的，好像對她翠花也有好感。嫁個這樣的老公，自己辛苦一點，但不用擔心他在外面亂來。

　　母親和同事都這樣勸她，翠花也覺得老闆娘的兒子不錯，於是就同意了老闆娘的請求。

　　那時，小伍恨過翠花，說翠花是勢利眼，看錢不看人。但小伍還是愛她的，直到現在，小伍還是愛着她的，他仍然沒結婚。

　　小伍還是不知道，翠花為什麼突然來他這裡。難道她知道那晚的事了？翠花像是理解小伍一樣，問小伍：“你為什麼第二天就跑得無影無蹤？”

　　小伍沒想到，翠花真的知道那晚的事，自己只有把隱藏的秘密說出來。

　　小伍告訴翠花，其實這一切都是紀老闆，也就是翠花的公公和他在一次酒後安排的。那時的小伍是個小組長，紀老闆很看重他，喝酒的時候就把他帶上。紀老闆很喜歡小伍，看這小夥子長得精幹，為人又老實，廠里的好多事都交給他。那天晚上，在紀老闆和小伍喝酒的時候，紀老闆為兒子紀雄不能生育心裡很煩，在喝多了點后，就把紀雄不能生兒子的事和小伍說了，並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讓小伍和翠花發生一次關係，如果懷上孩子，他就給小伍一筆錢。

　　小伍知道紀老闆多喝了點酒，說的是酒話，並不是紀老闆的真心話。一個做老爸的，怎麼能這樣做？但小伍實在是太喜歡翠花了，做不了老婆，能和她睡一覺也好。趁自己也有點醉意，鼓起了勇氣，就答應了紀老闆。並於當晚實施了。紀老闆當晚就把傻兒子騙出來，叫小伍進去了……

　　翠花還記得那個晚上，由於白天辛苦，沒在意小伍壓在自己的身上，以為是老公紀雄。但在進入狀態后，她配合著，呻吟着。但在興奮過後覺得不對，紀雄是精神有障礙的人，也是性無能，今晚怎麼突然不一樣了？

　　在一陣狂風暴雨之後，翠花才知道不對，這哪裡是紀雄，分明是小伍。翠花正想大叫時，小伍提着褲子出門了。看着小伍的背影，翠花不想那麼多了，只是摸着自己發熱的臉，還回味着剛才興奮的心情。不管那麼多了，享受了一回女人，也留個美好的記憶。翠花在心裡默默地想，紀雄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以為是你，再說誰叫你晚上跑到哪裡去了，給小伍可乘之機？

　　等到紀雄回來時，翠花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紀雄，你跑到哪裡去了？”紀雄卻告訴翠花，是父親叫他到廠里看一下去了。

　　可是，第二天，翠花上班的時候，發現小伍不見了，跑了。可能是不好意思見人，就跑了，而且一跑翠花再也沒看到他，直到現在。

　　那時，翠花想過到福建去找他，但是出於自己的這個破天的秘密，她也不敢去找他。

　　就是這個晚上，翠花懷上了軍軍。

　　婆婆知道翠花肚子里有孩子了，高興得不得了。時時刻刻叫翠花小心，生意上的事，做不過來就別做，讓公公一個人辛苦一點就是了。

　　軍軍出生后，全家人是歡天喜地，視為掌上明珠。翠花自然也高興。翠花想，只有他們不發現這個秘密，她就好好地跟着紀雄，把軍軍撫養好，在這個家過一輩子算了。

　　翠花以為只是小伍一時衝動，自己闖入她的床上的，沒想到，這是公公導演的一場戲！沒想到，秘密後面還有真正的秘密！

　　“那你怎麼知道軍軍的？難道你一直在關注我們？”翠花又問。

　　其實，翠花不問，小伍也想向翠花說清楚了。這些年來，他小伍一個人，隱藏着這些秘密，他曾經想過要找翠花，但他又覺得這樣會幹擾她的生活。小伍太愛翠花了，他夢想過，要是找到翠花做老婆就好了。在和翠花一起打工的時候，他想辦法接近她，想辦法討好她，請她看電影，請她吃飯，有那麼一段深愛的日子。可是，當翠花按家裡父母的意願，聽從同事的勸說，和別人結婚，還有了軍軍后，他也不願意打擾她的生活了。小伍愛翠花，也就希望她生活好，她幸福。看到翠花有了軍軍后，老闆的家人，特別是軍軍的奶奶，對翠花特別好，小伍就完全打消了再找翠花的念頭。

　　但是，小伍卻放不下翠花，在他離開后，他並沒有走，仍然在汕頭打工，偷偷地看軍軍，直到哥哥出事，他才回來照顧母親。回到家的小伍，腦子裡常常是翠花的影子，所以直到現在，他也不願意找老婆。

　　聽了小伍的講述，翠花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鼻子酸酸的。沒想到，這麼多年來，小伍是在痛苦和思念中度過的。想到小伍這麼多年的苦處，翠花有點不忍把軍軍要腎的事說出來。但她來的目的就是要為軍軍尋找腎啊！而且軍軍也是他的親生骨肉。

　　翠花咬了咬牙，還是把軍軍的病情說出來了。

　　（上接10版）

　　“那怎麼辦？”小伍急切地問，翠花也很快接著說：“我這次來，就是想找你，看你的腎能不能為軍軍治病的。”

　　小伍明白了，翠花是要他為軍軍換腎，站起來就說：“走，我們馬上走，為軍軍治病去。”

　　翠花和小伍，當天就趕路回汕頭。到了汕頭后，翠花才想起，這事怎麼跟婆婆說才能圓？

　　按小伍的說法，此事只有公公知道，婆婆是不知道此事的，就不讓婆婆知道小伍和軍軍的關係了，要是婆婆知道，養了十年的孫子，卻不是自己的孫子，那不要了婆婆的老命？

　　翠花先沒有回家，把小伍帶到醫院檢查。看小伍的情況，是否和軍軍完全匹配。

　　小伍回家務農有三四年了，這幾年在家幹活的小伍，不但身體棒，經醫院檢查，而且血型各方面指數和軍軍相符，是理想的腎源。

　　檢查好后，翠花不知道怎麼對婆婆說。說是肯定要說的，找到了腎源，而且過幾天就可以做手術了，不可能瞞着婆婆為軍軍做手術。

　　此時的小伍，理解翠花的心情，就幫她想辦法：“你不是騙婆婆，說你到廣州找腎源了嗎？你就說找到了，是一個外地打工的，反正你婆婆以前又不管廠里的事，對我們這些打工的不太熟，不會認得我的，到時就說我是打工的，自願賣腎就行了，或者就說是要錢的，你給我錢，到時我再還你就行了。”

　　翠花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就按小伍的法子做。

　　當翠花說找到了腎源，婆婆高興得不得了，並且要見捐腎的人。

　　翠花不想讓婆婆見小伍，就對婆婆說：“媽，你就不用見別人了，他是個打工的人，我和他說好了，給他十萬塊錢就行了。”

　　“那不行，我要看一下，看一下給我軍軍捐腎的人是長什麼樣子。”婆婆強烈要求要見捐腎的人，翠花沒辦法，只好同意。只是在心裡默默無聲地祈禱，但願婆婆看不出來小伍。按理說，婆婆是不認得小伍的，從前，婆婆是很少進廠里的。

　　約好見面的時候，婆婆買了很多補品，還打了個紅包去看小伍。

　　在婆婆和小伍見面的時候，小伍還是有點緊張，生怕她老人家認出來。翠花向婆婆作了介紹：“他姓王，是在廣州打工的外地人。他在廣州醫院為捐腎備了案，通過醫院找到的。”

　　翠花介紹后，還好，婆婆沒有異樣的反應，應該是不認得，一個勁地說：“小王，你可是我家軍軍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再生父母，我要好好的感謝你。”說著，婆婆要跪下來給小伍行個大禮，嚇得小伍跳起來，扶着婆婆。

　　被扶起的婆婆，接著說：“這是給你送來的一點補品，現在就吃，把身子好好補一下。手術后，我叫翠花馬上把錢給你，你要是願意的話，以後打工就在翠花廠里做都可以。我翠花可是個好人……”

　　小伍看得出來，翠花的婆婆對軍軍是看得多重。那幾天，婆婆每天煲雞湯來給小伍喝，來陪小伍。

　　小伍為軍軍有這樣的奶奶而感到高興！

　　手術按計劃進行，而且很順利。手術后，婆婆主動承擔軍軍的護理任務，白天晚上陪着軍軍。翠花為小伍請了護理人員，但翠花除了處理公司重大事務外，其餘時間就在醫院陪軍軍和小伍。看到軍軍的手術很成功，近一個月來的一個大心病，終於醫好了，翠花高興得不得了，不知道怎麼感謝小伍。

　　“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翠花坐在小伍的床邊，為小伍削着蘋果，一邊對着小伍說。此時的翠花，忘了小伍是軍軍的父親了。

　　小伍什麼也沒說，深情地看着翠花，翠花的目光和他相遇了，翠花低下了頭，內心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小伍和兒子軍軍手術一個月了，手術不但成功了，而且痊癒了。本來是可以出院了，婆婆卻堅決不讓他們出，強迫他們再在醫院住一段時間。

　　看到他們都康復了，翠花的心情也好起來了。小伍這樣看到了她，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那種少女懷春的羞怯在小伍面前表露出來。

　　一個月來，小伍心裡在作着鬥爭，他一直想說：“翠花，你嫁給我吧？”但他又說不出口，因為，現在的翠花，可是有身價的老闆了，而他不過是一個鄉下人。

　　但此時的小伍，快要離開的時候，再也剋制不住了，他不能不說出自己的心裡話，要不然再也沒機會了。小伍終於鼓起了勇氣，對翠花說：“翠花，嫁給我吧？”

　　想想小伍十來年為了她翠花不娶，想想小伍為了軍軍獻出自己的腎，想想曾經有過的一段愛戀，翠花沒有理由不滿足小伍的要求。翠花決心向婆婆說出來，她要嫁給小伍。

　　可是，當翠花站到婆婆面前時，什麼也說不出來。

　　翠花知道婆婆這兩年內，老公去世，兒子也先她而走，一頭烏黑的頭髮一下子全白了，真不忍心對婆婆提出要改嫁的想法，那樣的話，婆婆也會受不了。

　　可是，這頭也不能再苦了小伍啊！

　　怎麼辦？

　　想來想去，還是做小伍的工作好，畢竟他年輕。翠花把現在婆婆的情況向小伍說，請小伍再給她一點時間，再過一二年，當婆婆心情完全舒暢后，再提他們的事。

　　小伍是個通情理的人，翠花這樣一說，他滿口答應。對於小伍來說，翠花能說出這樣的話，就已經讓他高興。快要出院的小伍，聽了翠花這樣的話，放了一百個心，向翠花提出要回家了，回家照顧自己的母親。

　　翠花本來想留下小伍，不但在這裡可以保養身體，重要的是她翠花可以為小伍盡點心。但又不忍心讓小伍母親一個人在鄉下。

　　在小伍的強烈要求下，婆婆同意小伍回家。

　　可是，就在小伍辦完出院手續后，婆婆又不同意了，婆婆要小伍再多住兩天，住到她們家裡去。

　　翠花和小伍想，是婆婆為了感謝小伍，讓他到家裡住兩天，也就同意了，根本沒想婆婆有什麼用意。

　　到了第二天，婆婆接完一個電話后，笑哈哈地對翠花說：“翠花，過來。”翠花看到婆婆有此異樣，不解地問：“婆婆，你是怎麼了？”

　　“軍軍病好了，你卻心神不安，這是為什麼？”婆婆好像看出了翠花的心思，翠花向婆婆解釋：“媽，沒什麼，可能是廠里現在效益不好引起的吧。”

　　這時的婆婆，把翠花拉過身邊，一隻手拿着翠花的手，一隻手撫摸着翠花的長發，深情地說：“孩子，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媽，苦什麼呀？不是和您一起操持這個家嗎？”翠花寬慰婆婆。

　　就在翠花寬慰婆婆的時候，發現婆婆的眼眶盈滿了淚水。翠花覺得，今天的婆婆好像有點異樣，但又不知道什麼原因。

　　“孩子，不知道我為什麼哭吧？我是感動，我是為我有這樣的兒媳婦而感動！”婆婆含着淚水，帶着笑容說。接着，還把她知道翠花和王小伍的事說出來了。

　　剛才接的電話，是去小伍家調查的人打來的，婆婆知道了小伍就是當年在廠打工的大伍。

　　婆婆是前兩年知道軍軍不是自己的孫子，那是公公去世的時候，公公把他策劃的那件醜事，告訴了婆婆。公公策劃了王小伍那件事後，他也後悔，覺得自己對不起翠花。在以後的生活中，公公對翠花特別的好。為此，公公一直很內疚，但又不敢對任何人說。直到去世前，實在是瞞不住了，在臨終時，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婆婆。那時的軍軍已經８歲了，軍軍在婆婆的心目中，就是自己的孫子。一時聽到這個消息，她都氣得昏過去了，紀老闆閉眼的時候，她還在打吊瓶。

　　安排好公公的後事后，婆婆的思想作過激烈的鬥爭，真想把翠花和軍軍趕出家門。可是翠花這孩子也對人太好了，婆婆找不出她的不是。而且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她只是默認了而已。更重要的是軍軍，軍軍是她一手帶大的，就算是別人的孩子，她也帶出了感情，何況軍軍像他媽，不但人長得可愛，嘴也甜，左一個奶奶，右一個奶奶，叫得婆婆心裡甜甜的，這樣叫了她十來年的奶奶了，她怎麼也下不了趕走翠花母子倆的決心！

　　公公去世后，婆婆沒有趕走翠花母子倆，但婆婆開始插手廠里的事了，特別是賬目。婆婆專門向別人學習看賬目，翠花當時不知道，以為是婆婆怕辛苦了她，減少翠花一份工作。其實是此時的婆婆開始不放心翠花了，擔心翠花有什麼二心。

　　婆婆在參與廠里的事後，並沒發現翠花在廠里的事當中有什麼私心。可是婆婆還是不放心，翠花在外面的業務多，兒子紀雄又是無能的，擔心她在外面有做對不起兒子的事。婆婆先是找人跟蹤，後來又找人引誘翠花。翠花為人正派，堅守貞節，從不動搖。

　　從此後，婆婆才真正接受了他們。但她也沒把此事說穿，也怕傷了翠花的尊嚴，就這樣幸福地過着。

　　誰知好事多磨，幸福的生活接連受破壞。先是兒子的死去，接着又是軍軍得病，婆婆差點受不了，還是翠花的堅定，支撐着婆婆。

　　在軍軍找不到腎源的時候，婆婆想到老公臨終前給她的那張字條。字條是小伍的家庭地址。婆婆拿着這張地址，默默地說，沒辦法了，只能揭穿這個秘密了。婆婆就叫當民警的侄子，到福建舊縣花橋鄉王家村找一個叫大伍的人，說有特別重要的事要找他，務必把他請來。

　　當民警的侄子，是找到了地方，和翠花一樣，在王家村前的小店喝礦泉水的時候，問起店老闆，村子里是不是有個叫大伍的人，店老闆告訴他此人死了，侄子當即就回來了。知道軍軍的父親死了后，婆婆又隱藏了這個秘密，只好讓翠花到廣州找腎源。

　　翠花把王小伍找來，婆婆是不認識他的，那是王小伍出院后，婆婆從廠里的財務報賬的藥費單上，看到王小伍這個名字，引起了她懷疑。他叫王小伍，又是福建的，和大伍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婆婆馬上跑到醫院查王小伍地址，一查，和大伍是一個地方。婆婆又派侄子到福建王家村去查。

　　侄子剛查清了情況，小伍就是王大伍，而且是翠花把他帶出來的。這時的婆婆完全明白是怎樣一回事。

　　“翠花，真是難為了你，找到了軍軍的爸爸，你們曾經也是相愛的，你還把他趕走，不就是為了我這個老婆婆嗎？！”婆婆滿臉是淚水，哽咽着說，“小伍，這樣吧，把你媽媽也接來，我們就成為一家吧。”

　　聽完婆婆的話，沒想到婆婆為了她翠花的尊嚴，內心還隱藏着同樣一個秘密，翠花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下子撲到婆婆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