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緝“數字人”

　　楔子

　　時在春夏之交的一天午後。

　　楚江市城北魯陽區，某條街道的街頭。一位老婦人拎着小巧的坤包，慢慢走過街道。忽然一個人從她身邊跑過，撞了她一下。老婦人被撞倒在地，一邊爬起來，一邊大聲喊着：“抓小偷啊！”原來她的坤包已經被那個人順手搶走。恰巧有一輛警車開過。車上的幹警一踩油門，追了上去。幾分鐘后，搶劫老婦人的小偷已經被押到警車上。這個小偷留着短髮，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上車之後即目光獃滯，一言不發。

　　警車緩緩開回警局，忽然就聽見車上有人叫了起來：“人呢，人呢，哪兒去了！”

　　1、憑空消失的嫌犯

　　楚江市警局，刑偵處，下午。

　　“什麼，又消失了！”駱城誇張地衝著唐媛媛大吼一聲，“說說，是怎麼消失的？”容貌清麗可人的唐媛媛，早已聽慣了這位領導兼師傅的大吼，一邊拿杯子給自己倒茶，一邊說：“還能怎麼消失？和以前那幾次一樣，眼睜睜的看着，人就那麼沒了！”“就沒採取什麼措施？”“派了一條警犬，到押運嫌犯的車上查過，啥也沒聞出來。”駱城點點頭：“小唐你坐。這是第幾次嫌犯消失了？”小唐想也沒想：“共七次。過程全部是作案、被捕，中途消失。消失人特徵全部是身高一米七左右，體重六十公斤左右，年齡二十八歲左右。”“相貌呢？有照片沒有？”“根據抓捕嫌犯的警員回憶，這些人似乎都是短頭髮。其中一人因在博物館內作案，在監控錄像內留有記錄，這是錄像的截圖。”

　　駱城把照片拿在手裡，仔細觀察。這是一張典型的大眾臉。看上去，總覺得他像某個人，細一想，卻又誰也不是。這種臉，人見過了，很容易就會忘掉。天生就是一張適合作案的臉。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奇特的案子。嫌犯會突然消失，而且不止一次。駱城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問：“這七個消失的嫌犯，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唐媛媛搖搖頭：“不會。根據這七次作案的時間推斷，其中有兩起，作案時間大致相同。同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在兩個地方作案。”駱城強詞奪理：“一個人還不可能憑空消失呢！這不是也發生了？要設法找到更多的照片。另外，就按這張照片發通緝令，誰知道他又會在什麼地方出現？以前只是搶搶行人，以後還不知道他會幹什麼！”

　　照片經由相關人員指認，大家一致認為無法確定自己見過的那個嫌犯就是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大眾臉，簡直大眾得可怕，竟然沒有在任何一個人的腦子裡留下印象。

　　“那麼這張臉，可以用來催眠嘍？”駱城問。“我看行。我這裡還有一張同樣的臉，你要不要看？”小唐笑笑說。“找到新的照片了？”駱城眼睛一亮。“嗯。”小唐拿出照片交給駱城，一邊說，“第七個嫌犯搶劫的是個老奶奶。老人家指認這張照片的時候，說她雖然無法確認這張照片上的人是否嫌犯，但她提供了另一張嫌犯的照片。因為陪她上街的老伴，當時正在給她拍照，連嫌犯一起拍下來了。”

　　駱城拿起兩張照片，一邊看，一邊愣了一下：“小唐，你是不是拿錯照片了？這張和上一張怎麼是一樣的？”小唐：“不會，你看那衣服。兩張照片的背景也不一樣。只是長相一樣。對了頭兒，能否就此推斷，七名嫌犯也都長得一樣？”駱城：“也可以這樣假設。七個人，作案方式類似，時間都在近期，特點都是被抓，押回途中消失。地點，地點……”小唐提了一句：“地點都在城北的魯陽區，或者附近！”駱城兩眼放光：“小唐，幫我把這七次作案的地點標出來！”

　　七個點，分散在魯陽區或其附近。

　　“假設這七名消失的嫌犯，來源是相同的。他們從同一個地點出發，分別到七個地點作案。”駱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示小唐。“那麼，這七個人的位置應該在一個圓的圓周上，他們的出發地點，就是這個圓的圓心！”小唐馬上作出推論。駱城讚許地點點頭，小唐是他帶過的最聰慧的一個徒弟，過目不忘，舉一反三，心算能力驚人。兩個人雖是師徒和上下級，關係上卻有着一種忘年交的意味。“那還要滿足幾個條件。一是七個人走的都是直線，二是他們在同一時間出發，三是他們行進的速度一致，四是他們會在同一時間作案。”小唐誇張地做了一個苦臉：“那怎麼辦？”駱城笑笑：“那有什麼關係，區域限定為這七個點圍成的七邊形中間，摸排！”小唐做恍然大悟狀，做到一半忽然停住，盯着駱城說：“不對，如果這七個人是從另一地點出發的，全部來到這個地區，而不是做發散式出發，那我們不是白費勁了？”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兩個人陷入了沉思。

　　2、拜訪隱身術專家

　　駱城忽然問小唐：“這些案子的關鍵在哪裡？”小唐：“犯罪嫌疑人的發源地。”駱：“為什麼？”唐：“找到發源地，就可以從中查到嫌犯憑空消失的原因。”駱：“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唐：“不知道。”駱：“如果有人被槍殺，我們除去從死屍入手之外，還可以從哪裡入手調查？”唐：“槍源。”駱：“如果有人會憑空消失，那我們該從哪裡開始調查？”唐：“求佛、燒香、跳大神。”駱城一拍桌子：“不錯，就是求神！你幫我打電話諮詢一下本市的靈異現象研究協會，看看有沒有隱身術方面的專家，我們要去拜訪。”

　　半小時后，駱城和小唐驅車出門，去拜訪本市的蔡九澤教授。根據市靈異現象研究協會的介紹，蔡九澤教授是全市首屈一指的隱身術研究專家和網絡研究專家。很巧，他的住址，就在案發地點附近的魯陽區。

　　駱城敲開了蔡九澤的家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輕人，大約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運動服，大汗淋漓，像是剛做完運動。聽完駱城的自我介紹，他伸出手來：“歡迎歡迎，我是蔡九澤！”駱城還沒說話，身後的小唐已經叫出聲來：“不會吧，你這麼年輕！”蔡九澤笑笑，伸手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唐小姐有所不知，年輕更容易浪得虛名啊！”

　　駱城邊走邊笑道：“蔡教授，你的客廳很像一間網吧啊！”蔡九澤的客廳很大，空間卻並不寬裕。裡面擺了大約有四十台台式電腦。蔡九澤招呼兩人坐下，自己去換衣服，邊走邊回答駱城的話：“搞網絡嘛，離不開這些！”

　　蔡九澤穿了一身休閑服，從更衣室里出來，坐在兩人對面的沙發上：“兩位警官，敬請開審！”小唐笑起來：“蔡教授，我們這次來，是想請教一下隱身的方法，這對我們的案情會有幫助。早聽說您是這方面的大師，您能向我們展示一下嗎？”蔡九澤笑了：“漂亮的女警官有令，哪敢不從啊。隱身的方法有很多種，不知道你想了解哪一種？”小唐饒有興味地看着蔡九澤：“每一種我都想看看。”蔡九澤看着小唐的眼睛，笑眯眯地說：“好啊。”小唐只覺得眼前一花，對面沙發上的蔡九澤已經看不見了。她驚奇地“啊”了一聲，卻聽駱城已經鼓起掌來：“想不到蔡教授還精通古代的武術，失敬失敬！”蔡九澤轉眼間已經再次出現在對面的沙發上。他驚奇地看了駱城一眼：“想不到駱警官也是個內行！”

　　小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知所以。蔡九澤笑着解釋：“嚴格意義上說，這不算隱身術，只能算是武術。正常人的眼睛，眨一下是零點三秒的時間。精通古代武術的人，可以在比這更短的時間內離開原地。看上去，就像是在隱身。但是遇到駱警官這樣的行家，就瞞不過去啦。”小唐回頭看看了駱城：“師傅，你有這麼厲害？”駱城沖小唐裝凶似的瞪了一眼，回頭向蔡九澤笑道：“蔡教授太客氣了。我們繼續，可以嗎？”

　　蔡九澤起身坐在一台電腦前，按了幾個鍵，打印出一張東西，是紅色的不規則字符，看上去像是道家捉鬼用的符。“這是隱身符。”蔡九澤解釋。“道家前輩利用自然之力，改變人的皮膚顏色，盡量與周圍環境一致，達到像變色龍一樣的隱身效果。”說完，他咬破中指，把血塗在符上面，然後把符在自己頭頂一拍。駱城與小唐驚奇地看見，蔡九澤的身形越來越淡，幾乎到了看不見的程度。蔡九澤揭下符，身形重新清晰起來。他把符團成一團放進煙灰缸里，又澆上一杯水，說道：“粘了血的符，要用水洗，否則會出問題。”

　　大約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蔡九澤又展示了幾種隱身術。隱身的原理，大多是阻止或扭曲自身發出的光線，使對方對自己視而不見。

　　小唐忽然問：“有沒有一種隱身術，可以在汽車裡忽然隱身，再也找不到了？”蔡九澤想了一會，說：“有一種隱身術，可以把自已的身體瞬間分散為原子狀態，造成隱身效果，然後再換一個地方，重新拼起來。”“好啊好啊！”小唐叫起來，“給我們展示一下吧！”蔡九澤苦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左手。駱城兩人才注意到，他左手的尾指上戴了一截黑色的指套。蔡九澤解釋：“我學習這種隱身術的時候，把自己的尾指分散，卻再也沒有能夠拼起來。有時候，失誤是難免的。”說起失誤二字，蔡九澤停頓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像要哭出來，但馬上恢復了正常。小唐連忙道歉：“對不起啊蔡教授。對了，用這種隱身術，能否連氣味也一起隱起來？”蔡九澤笑了：“據我所知，不能。如果有人用這種隱身術作案后逃遁，警犬應該可以追蹤得到。”駱城問：“有沒有一種隱身術，可以讓人憑空消失，連警犬也無能為力？”蔡九澤思索了一會，猶豫着說：“除非……那不是肉身。”“啊？”駱城和小唐全迷惑了。蔡九澤解釋：“古代有一種巫術，可以借物賦形，形成生命。比如說傳說中的哪吒，便是蓮藕化身。孫悟空，便是靈石化身。羊角哀束草為人，助左伯挑戰荊軻，用的也是這種辦法。”小唐忽然插話：“那古代的妖道撒豆成兵，是否也是用了這種方法？”蔡九澤點點頭：“唐小姐說得不錯。試想如果一個大活人忽然變成了豆子，那效果不是和隱身一樣？只是隱了身的人，再也不會出現啦。”

　　駱城看了小唐一眼。小唐馬上回答：“現場仔細查過了，嫌犯消失的地方，別說豆子，豆面也沒有一渣。”蔡九澤從茶几下面，取出了七隻茶杯，擺成一排，說：“假設這幾隻茶杯都是數字，前面六個都是九，第七個是零。我們在第一隻茶杯里注入茶水，會怎樣？”小唐馬上接受了蔡九澤的邏輯：“前面六隻茶杯空掉，第七隻茶杯的數字變成了一。”蔡九澤馬上問：“如果這七隻茶杯，代表的數字全部是九呢？。”小唐馬上回答：“七隻茶杯全部空掉……那，茶水呢？”蔡九澤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着小唐：“這就是數字隱身術的原理。其關鍵之處，就是為數字賦形。”駱城忽然插話：“用科技，結合法術？”蔡九澤說：“不錯。這就是我的研究課題。只可惜，還沒有成功。”他遺憾地攤開了手掌。

　　3、倉庫門前的怪事

　　從蔡九澤家出來，他們把車子發動，駱城和小唐幾乎是在同時，一起說了一聲：“開路！”駱城立刻把車子停住了。回頭看着小唐，發現小唐也在看着他。

　　“你說什麼！”兩個人又是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你也聽到了？”駱城問。“是，剛才在蔡教授家，我也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我耳邊嘀咕着：‘開路，開路！’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幻聽。原來你也聽到了？”小唐回答。駱城點點頭：“是啊，開路，開路，搞不懂！”

　　因為思考，駱成放慢了車子的速度。從下午出發，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逗得小唐笑了起來。駱城好氣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笑什麼笑，你不用吃飯啊？”小唐忽然一指前方：“看！”前方路面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剛好夠陷進半個輪子。這一帶的城建搞得不夠好，路面不夠平整，路燈也缺了不少。駱城一扭方向盤，從坑邊上繞了過去。小唐一時沒坐穩，身體一歪，好像看到了什麼。

　　“等下，你看那兩個人，是不是在翻牆？”她說。駱城把車子熄了火。

　　兩個小偷翻過一處廢棄工廠的院牆，摸索着來到一處類似倉庫的地方，取出萬能鑰匙開鎖。“等等，好像有人！”一個對另一個說。“不會吧，晚上誰到這兒來啊！”另一個說。“我是說，裡面有人，你聽！”倉庫裡面，傳出　　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竊竊私語。仔細聽，似乎還有人在裡面走來走去。“鬼啊！”兩個人大叫着轉身就逃，被早已來到身後的駱城抓個結實。

　　“叫什麼叫？”駱城喝道。“那裡面……有鬼……”一個小偷發著抖說。與此同時，倉庫的鐵門發著抖響了起來，像是有很多人在裡面推推撞撞。

　　駱城不解地看着倉庫的鐵門。直覺告訴他，裡面可能會有危險的東西。他把兩個小偷往身後一推，交給小唐：“教育一下，放他們走！”然後全神貫注，緊盯着那欲開的鐵門。小唐給兩個小偷每人一腳，算是“教育”，一邊說：“快滾！”兩個小偷倉皇離開。聽到“咣”地一聲響，小唐回過頭來，看到倉庫的大門已被撞開。 （下轉11版）（上接10版）

　　這是一處廢棄廠房的倉庫。路燈的光亮，從院牆外面照進來。頭頂的月亮，也可以提供一些照明。整個廠房的院落，視線昏暗，顯得破敗不堪。倉庫的鐵門開了，從外往裡看去，就像一個黑色的洞口，不知道裡面有些什麼。

　　緩緩地，一個人影出現了。這個人走出來，站在倉庫的門口，好像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這個人……小唐一眼就認出了這張人臉，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這就是那張嫌犯的大眾臉！忽然間，就像是在幻聽，一個聲音在小唐的耳邊響了起來。這聲音和在蔡九澤家聽到的一樣：“開路，開路！”在聲音出現的同時小唐彷彿感到有一陣風平地而起。接着，就聽見了擊打的聲音，同時看見那張大眾臉的人身體一晃，再一晃，如同挨了兩記重拳，接着就倒飛進了倉庫！駱城也再次聽到了那奇怪的如幻聽一樣的聲音：“開路，開路！”他的耳朵“呼”地一聲立了起來，一邊全神貫注地聽着，一邊盯住倉庫大門。

　　又有兩個人，從倉庫里走了出來。這兩個人，和剛才被擊回倉庫的那個，長着一樣的臉！擊打聲再次響起，兩個人的身體，和剛才一樣，也倒飛起來，進了倉庫裡面。裡面，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駱城和小唐好像一起聽到了怒吼：“關門，別讓他們出來，開路，開路！”這時，已經有四個人出現在倉庫的門口。四張大眾臉。小唐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叫了一聲：“國際象棋！”

　　傳說古代有一位國王，要獎勵國際象棋的發明者，提出獎以重金。發明者卻拒絕了。他要求國王獎勵他一粒米，放在棋盤的第一個格子里。再把兩粒米放在棋盤的第二個格子里，四粒米放在棋盤的第三個格子里。以此類推，直到放滿棋盤的最後一個格子。那麼最後一個格子里，所放米的粒數，將是二的六十三次方！小唐想到，這倉庫里第一次出現的是一個人，第二次出現的是兩個人，第三次出現的是四個人，下一次出現的會不會是八個人，會不會成級數一直增長下去？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多年的合作，使駱城一下子明白了小唐的意思，大喝一聲：“關門！”兩個人一人一扇大門，用力地關上。

　　此時，仍是一片擊打的聲音。四個大眾臉的人被擊回倉庫，有八個，正在往外走！駱城他們兩人奮力地把門推上，在地上撿起一條鋼筋，穿過門鼻，代替已經被小偷弄壞的鐵鎖。

　　看起來鐵門已經穩定，不再容易被人推開。駱城忽然問了一句：“你是誰？”很明顯，剛才是有一個隱身人，在幫助他們把那些和嫌犯長得一樣的大眾臉重新控制起來。這個隱身人，究竟是誰呢？這些大眾臉又是如何產生的，為什麼會長得全部一樣？為什麼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為什麼會成倍數地增加？倉庫門前，再也沒有聲音。

　　駱城和小唐對看了一眼。小唐試探着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去一趟蔡教授家？”

　　4、數字人的秘密

　　午夜時分，藉著夜色的掩護與靈活的身手，駱城和小唐潛入了蔡九澤的家。兩人側耳傾聽，蔡九澤均勻的鼾聲從卧室里傳出來。客廳里的四十台電腦，全部開着，散熱風扇“嗚嗚”地轉動着，顯示屏發出的光線足夠讓他們看清室內的一切。那個像幻聽一樣的聲音，又出現了：“開路，開路！”循着聲音，兩個人一路摸索過去。

　　聲音來自更衣室，就是下午蔡九澤換去運動服的房間。駱城輕輕一推，門開了。進入視線的先是衣櫃，后是寫字檯，然後是另一台開着的電腦。沒有人。小唐湊到駱城耳邊，嘀咕了一句：“這個蔡九澤真是奇怪，到處都是電腦，還全都打開着！”駱城豎起食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眼睛已經停在了電腦屏幕上。在電腦屏幕的中心，有一個東西在動！那是一個小人，用黑色線條畫出來的，高度只有5毫米左右，看不清面目，基本由線條構成，只有頭部是一個稍大的圓點。這個小人正在打拳！一招一式，中規中矩，儼然一個拳法大家！

　　小唐看了駱城一眼，沖屏幕上的小人伸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說：這動畫做得真不錯。駱城卻忽然覺得寒毛倒豎。因為他認出了這個拳法！駱城自幼得過高人指點，對中國古代武術也頗有心得。在倉庫時，雖然看不清隱身人的模樣，但他運用多年訓練出來的一雙耳朵，聽出了隱身人的身形變化和拳法特點。而眼前電腦屏幕上的小人，和他們在倉庫遇到的，分明就是同一個人！莫非這台電腦中，存着什麼秘密？

　　駱城坐了下來，手指按上了鼠標。“等一下！”忽然聽到一個人的叫聲，是蔡九澤的聲音！屋裡的燈一下子亮了，駱城已經對着屏幕上的小人點動了鼠標。聽到叫聲，駱城和小唐一起回過了頭，看到了蔡九澤哭笑不得的臉。駱城知道自己的行為屬於私闖民宅。沒等蔡九澤說話，來了個先發制人：“蔡教授，你有什麼事要對我們說嗎？”蔡九澤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了，現在還能說什麼呢？你們跟我來。”

　　駱城和小唐跟在蔡九澤身後，從更衣服走進了大廳，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至少有三十個人擠在大廳里！全部是身高一米七左右，體重六十公斤左右，年齡二十八歲左右的短髮大眾臉！蔡九澤舉起手上類似電視遙控器的一個東西，向這些大眾臉按着按紐。駱城和小唐看見，他們全部一個個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駱城問道。蔡九澤臉上露出一絲絕望，苦笑着說：“你們快逃吧，逃得越遠越好。已經來不及了，這些垃圾……”“他們到底是些什麼？”小唐問。“數字人，全部都是數字人。是我製造的，已經無法控制……對不起……他們將成倍地增長下去。”豆大的汗水從蔡九澤的額頭落了下來，巨大的精神壓力使他顯得異常虛弱。

　　駱城和小唐扶他坐在椅子上，為他倒了一杯茶。

　　蔡九澤喝了一口茶，情緒稍稍恢復，說出了他的故事。

　　原來，蔡九澤的課題是研究數字隱身術，因此派生出了為數字賦予形體的問題。也就是說，把一堆數字，變成一個人。他花了五年的時間，結合電腦技術和古代的法術，終於獲得了成功。一個人，從蔡九澤的電腦里產生了。當然這只是初步的成功。這個人只能勝任簡單的行動，並沒有任何思想。但是對於蔡九澤數字隱身理論的證實，這已經足夠了。組成這個人的數字，就如同那七隻全部代表九的茶杯。想讓他消失的話，只需要加上一個一。而加一的辦法，就是用蔡九澤手中那個類似遙控器的東西，蔡九澤叫它加數器。可是這時候，出於一種好玩的心理，蔡九澤對這個人做了改造。他為他們加上了一張大眾臉，以及一個搶劫行人的行為程序。這樣的人，他複製了七個。

　　“這就是作案的那七個人？”駱城問。蔡九澤點點頭，卻說：“是他們，是他們自己走出去的，不是我放出去的！”小唐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你不放，他們能跑得出去？”蔡九澤擦了一把汗，一臉的悲憤，忽然大聲說：“誰知道怎麼搞的，我的電腦里，出現了病毒！”

　　蔡九澤的電腦里出現了病毒。蔡九澤用殺毒軟件把病毒殺掉，可是電腦中的一些關鍵程序，已經被病毒改掉了。比如說，他的造人程序本身，也變成了病毒，開始一邊複製自己，一邊不停地造人！蔡九澤慌了，他知道，如果任由這些人複製下去，那麼，幾天之內大街上會充滿了這種大眾臉的數字人。而幾個月之後，可能整個城市都會被這種數字人鋪滿了！他可以用加數器使這些數字人消失，可是對於飛速複製的數字人來說，這太慢了。為了應付數字的人快速複製，蔡九澤忙得焦頭爛額，竟然沒有注意到最初的七張大眾臉，被他們跑上了街頭！“後來呢？好像情況還不像預想的那麼糟糕。”駱城說。“後來，我請來了我的師兄，幫我阻止數字人的複製。”

　　蔡九澤的師兄陳勝龍，對於古代武術和法術頗有研究，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是一個得力的幫手。經過研究，蔡九澤立足數字人的製造程序，反其道而行之，結合法術，把他的師兄化成了一個程式，送入了電腦。在電腦中，陳勝龍可以以程序的身份調查數字人複製的事件並加以控制，也可以利用進入電腦前設定的咒語及時返回。

　　駱城和小唐聽着，眼睛都直了。

　　蔡九澤忽然哭了出來：“陳師兄一直沒有出來，再也聯繫不上了！”駱城忽然問了一句：“更衣室里電腦屏幕上的小人，是不是你師兄？”蔡九澤說：“是。嚴格說來，那是我師兄的一部分。我師兄進入電腦後，也可以自我複製。那個小人，看管着數字人出入的一個出口。因此你剛才按了鼠標，就造成了程序錯誤，已經有一些數字人進了客廳。”駱城看着蔡九澤的眼睛：“今天我們還見過你師兄。”蔡九澤忽地站了起來，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真的？在哪裡？師兄說了什麼？”小唐說：“他說，開路，開路！”“開路？”蔡九澤陷入了沉思。

　　“不，”駱成糾成說，“那發音，也許不像這兩個字，更像是，K6。”“K6。”蔡九澤輕輕地重複了一遍，一下子跳了起來，直奔一台電腦，飛快地敲着鍵盤。“在這裡，找到了，師兄，陳師兄啊！”極度的興奮，使他的聲音顫抖起來。

　　5、謎底

　　為了阻止數字人的複製，陳勝龍化身程序，進入了電腦。費了很大的力氣，他終於找到了讓數字人全部消失，永不複製的關鍵代碼及相關咒語。可是，他發現數字人程序本身因為某種巧合，竟然對他產生了影響。結果是，如果他運用了當初設定的返回咒語，他將無法攜帶在電腦中獲得的記憶！他試圖與蔡九澤取得聯繫，可是他發現，連這個聯繫也被數字人程序切斷了！他現在，只能和蔡九澤以外的人聯繫，而且這個聯繫是極短暫、極微弱的。

　　陳勝龍留在電腦里，施盡招數，控制數字人的複製。數字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陳勝龍不得不作出妥協，把數字人的出口接到附近一處廢棄廠房的倉庫，以避免造成太大的騷亂。恰巧駱城和小唐經過，於是目睹了陳勝龍的電腦分身與數字人的戰鬥。

　　陳勝龍在電腦中獲得的資料，以及行動的日誌，都被他藏在一台沒有聯網的電腦里。這台電腦很破舊，因此一直閑置在客廳的一角，不受重視。唯有這樣，才可以避過數字人程序的掃描。只要獲得了這台電腦里的資料，就可以徹底消除有關數字人的一切困難。可是，如何通知蔡九澤？陳勝龍知道，自己如果返回到電腦以外，就一切都完了。他只好在電腦里死撐到底，一面運用一切可能的機會，向別人傳遞着信息，希望這信息可以傳到蔡九澤的耳朵里。那個信息只有兩個字：K6。K6，是蔡九澤那台電腦的編號。

　　蔡九澤的師兄陳勝龍，安全返回電腦外面的世界。嫌犯消失的案件也已經真相大白。消除數字人帶來的麻煩，蔡九澤只用了十分鐘的時間。現在需要回答的，只有一個問題，是蔡九澤提出來的：“駱警官，我會因此坐幾年牢？”（責編:雲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