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駁殼槍里的情書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pp958

駁殼槍里的情書 標籤:裝在口袋裡的爸爸

  (接上期)

  第二章

  李朵兒一聽老張頭也撞鬼了,猛地想起自己那天也見鬼的事。既然老張頭也遇到了這事,那就足以說明自己那天不是像張揚所說的起了幻覺。受過高等教育的李朵兒當然不會相信這世上真有鬼,一定是有人假扮的,人嚇人才能嚇死人。難道是有小偷想偷東西?可自己和周國涯為了尋找祖父的歷史已經差不多把屋子翻遍了,並沒有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從“鬼”不止一次地找上門來看,他估計是惦記着什麼東西。難道老宅里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發現的嗎?想到這,李朵兒懇請老張頭再在老宅看一晚上,他們馬上回來。老張頭勉強答應了。

  李朵兒把老張頭的話對周國涯說了。兩人馬上買了回程的火車票回青石鎮了。

  第二天黃昏時,李朵兒和周國涯回到了老宅。叫了叫門,卻沒聽到老張頭的回聲。李朵兒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穿過院子,進到老屋中,突然聽到一聲尖叫“誰”。兩人嚇一跳,一看,卻是老張頭雙手哆嗦着高舉着菜刀,露出驚恐和猙獰的表情。李朵兒忙說:“是我啊,張大叔,是我李朵兒!”老張頭這才長鬆一口氣,人像泡了水的麵條一樣癱在地上。兩人扶起老張頭到門口的搖椅上坐好。這才一天不見,老張頭都像變了一個人,眼睛里都是血絲,虛弱得像是幾天沒吃飯一樣。

  老張頭像是見到久別的親人一樣,拉着他們的手驚喜地叫道:“你們總算回來了,再遲來一天,我準會完蛋。好了,你們來了,我也該走了。”說著,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勁,從搖椅上跳下來,衝出門外。李朵兒在後面追着說:“張大叔,錢,我還沒給你錢!”老張頭像是逃離火海一樣,頭也不回地跑着,說:“不要了,撿回條命就夠了!”

  李朵兒和周國涯面面相覷。李朵兒明知是人不是鬼,可到底還是害怕,要周國涯留下來陪自己。周國涯當然沒問題。到了晚上,外面一片沉寂時,周國涯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接聽過後,他面色突變,對李朵兒說:“我有急事,得趕緊出去一趟。”李朵兒有點害怕,不過還是同意他去了。周國涯出門后,李朵兒一個人面對這黑夜,突然感到有種壓抑的氣氛像是夜霧一樣慢慢地從四面八方瀰漫開來,聚攏在整個老宅中。夜更深了,也更加寂靜了。猛地,一聲怪叫從天那邊飛來,跟着,消失了。李朵兒嚇得一激靈,用被子蓋住了腦袋。猛地想起這聲怪叫是一種夜鳥的聲音,自嘲地笑了笑,又掀開被子,仔細聆聽起來。

  不知何時,門口的搖椅突然響了起來,“咯吱咯吱”,李朵兒頭皮一緊,知道等待的終於來了,猛地從被窩裡掏出一根棍子來。這是她專門挑選的,用起來很是順手。來到門口,突然把門打開,不出所料,搖椅上沒人。她走了出來,想要擰亮院子里的燈,但發現拉繩已經不見了。她隨即打開早就備好的電筒,四處搜尋起來。拐過老宅的牆角,那一塊比較黑,“鬼”通常都喜歡躲在暗處。李朵兒捏緊了棍子,走了過去。突然,眼前沒來由地多了一面牆,李朵兒把電筒順着牆往上照去,看到了一個面孔,眼睛像燈泡一樣,一閃一閃地冒着綠光,鼻孔處鼻毛爬到了嘴唇邊,而嘴巴卻裂開,露出了裡面白森森的大牙。

  李朵兒沒有猶豫,彎腰向前沖,順勢將棍子往前捅去。那鬼“媽呀”一聲大叫起來,轉身就一拐一拐地跑。李朵兒聽他說了話,更加肯定是人扮的,也不再害怕,提着棍子就追過去。那假鬼卻突然一個轉身,抄住了她的棍子一擰。李朵兒抓不住,棍子脫手而去。那“鬼”沒有乘勝追擊,反而將棍子往黑處一丟,轉身而跑。到了門口,卻看到門口處正站了一個人,手裡端着個黑乎乎的像是手槍一樣的傢伙。頓時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在門口的正是周國涯。他假裝出去就是為了讓“鬼”覺得有機可趁,其實他一直都在埋伏着。他為了壯聲勢,還特意把那把駁殼槍也拿了出來,其實這把槍已經銹得不成樣子了,更沒有子彈,比一根燒火棍還不如,可就是這東西把鬼也嚇住了。周國涯把“鬼”拉進屋子裡,摘下面具一看,李朵兒叫了起來:“原來是你!”

  這人不是別人,而是在青石鎮很有名的街混混馬三。馬三從小就不學好,十幾歲時就成了街面上的霸王。他網羅了一幫跟他同樣無聊的年輕人,招搖過市。一有跟人不痛快時舉拳就打,抬腳便踹。可好日子沒多久,新一代年輕人出來了,他們不買“前輩”的賬,有天晚上聚集在一起群毆了馬三。這一夜成了馬三人生的里程碑,他的一隻眼睛消失了,一條腿瘸了,馬三像被抽了筋骨一樣,再也囂張不起來,成了人人嘲笑的對象。一晃幾十年過去了,當年的馬三如今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一事無成,成天遊手好閒,是個正宗的老混混。

  周國涯問道:“你來做什麼?為什麼要扮鬼嚇人?”馬三一抬頭看到他手中那把銹駁殼槍,笑嘻嘻地說:“原來是這玩意啊,嚇我一跳,我……”周國涯把李朵兒的棍子拿過來,喝道:“這玩意怎麼樣?要不要在你好的那條腿上再來一下?”馬三嚇得直求饒,說:“不要不要!好好好,我說了!”

  馬三說自己是因為想來老宅偷點東西,可是屋裡老是有人在,不好下手,所以才扮鬼想把屋子裡的人都嚇跑了。可是沒想到偏有不信鬼的。

  李朵兒說:“上次你是怎麼嚇我的,說!”

  “上次?”馬三眨巴眨巴眼,想起來了,說:“對了,不說上次我還不知道要扮鬼嚇你們呢。上次吧,我知道你在這,心想一個姑娘家我沒必要怕,就偷偷地摸了進來,誰知道門口放着把搖椅,沒留神撞到了,驚動了你。我一想得趕緊跑了,可是腿不好,又跑不動,只好在黑處看着你。誰知道你像見了鬼一樣亂喊亂叫的,最後還被一件衣服嚇暈了。趁着你暈倒時,我就跑了。回家后我想你是怕鬼的,於是就想到了扮鬼。”

  李朵兒臉一紅,確信了那天滴在她臉上的不是血而是葡萄架上的露珠。想到那天的窘迫樣子都讓這個老流氓看到了,更是覺得難堪,氣惱地說:“我打電話報警,把你抓了去!”

  “二位,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上有九十的父親,下有三歲的孩子,我要進到派出所,他們可怎麼辦啊?”馬三哀求着說。

  李朵兒看着這個老無賴的嘴臉,“撲哧”笑了起來,說:“你哪有什麼小孩啊,這的人哪個不知道你是光棍。”馬三又說:“那我上有九十歲的父親這總不假吧?”

  兩人都知道馬三這話不假,馬三是有個九十高齡的父親,已經癱瘓了。馬三這人雖說混蛋,但卻是個孝子。每天都會把老父親抱到自製的輪椅上推出來散散步,弄到什麼好吃的也總是給父親留着。如果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老人的確是個問題。想到這,李朵兒和周國涯對視了一眼,說:“算了吧,你還是走吧!”馬三嘻皮笑臉地拱了拱手說:“多謝多謝。”

  第二天早上,張揚來了。張揚問李朵兒和周國涯:“聽老張頭說老宅里時常鬧鬼,你們昨天有沒有遇到過?”李朵兒說:“沒,我們沒遇到鬼。多謝你了張警官。”張揚顯得有點困惑,說:“你第一天來時就說見到鬼了,我還以為是你出現了幻覺,可是老張頭這幾天在四處傳老宅出鬼,本想找你們調查一下,既然你們沒見到,那還是算了吧。不過,你們也要小心點。還是那句話,有事打我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兩人又是一陣道謝。

  出了門后,兩人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祖父的歷史已經冰山露角了,可是線索同時也斷了,如果那個叫清音的女子現在還活在世上多好。

  青石鎮的早上像城市裡那樣繁忙,人來人往的。周國涯走着走着,說:“我想了想,我還是去找個工作再說,你呢,繼續調查下去。”李朵兒吃驚地說:“怎麼,你不想和我一起了?”周國涯直搖頭說不是。李朵兒問他那是為什麼。周國涯有點尷尬地說:“我們的錢已經不多了。”李朵兒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們兩人最近都在四處調查,花了很多錢。李朵兒跟他在一起從來沒有想過錢的事,而周國涯也從來沒有提起過。現在他突然提起來,那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李朵兒深情地說:“不,我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可以從別的地方省下錢來。”周國涯憨厚地點了點頭。

  漫無目的地走着。一抬頭,看到了馬三。馬三正推着一輛自行車輪改制的輪椅,上面坐着他的父親,一個年邁得好像隨時都要死去的老人。馬三見到他們,臉上居然有了一絲尷尬,躲閃着他們的目光。他的父親突然睜開眼睛,厲聲質問道:“小三,是不是你小子又做了什麼壞事?”馬三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李朵兒上前對老人說:“老人家,您放心吧,我們是馬三的朋友。”老人混濁的目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國涯,搖頭說:“我兒子我還不了解,他沒有你們這麼體面的朋友。”李朵兒抬頭看了看一臉尷尬的馬三,笑了笑說:“是真的朋友,沒騙您。”老人這才相信了,對馬三說:“你要是讓我知道你在外面又做了壞事,我就一槍崩了你!”

  李朵兒一聽,突然靈光一閃,老人這話一聽就知道是當過兵的人,而以他的年齡來看,應該參加過抗日戰爭,他會不會認識祖父呢?就試着問道:“老人家,您知不知道有個叫李祖光的人?”老人脫口而出,說:“不就是你祖父嗎,在這鎮子里誰不知道啊!”

  “不是,我是問您知道他的過去嗎?嗯,就是在抗日戰爭那段歷史。”

  老人突然警惕起來,坐直了身軀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知道那段歷史?難道又有運動了?”

  李朵兒哭笑不得,可是心裡卻是欣喜異常,顯然,這個老人是知道祖父的。她耐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也許祖父並不願那段歷史讓人知道,可是做晚輩的,至少應該還給歷史一個明白吧?您說呢?”

  老人閉上眼睛,久久地吐了一口氣,說:“是該還歷史一個明白了。這麼多年了,我眼睛一閉上,就看到了那些死去的弟兄們。可能我快要死了,所以對過去回憶得特別多。”

  李朵兒和周國涯興奮得跳了起來,沒想到真相會來得這麼快,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人叫馬三把他推回家去,慢慢聊。進了老人的屋,兩人目瞪口呆,不到十平米的屋子裡放着兩張床,裡面家用電器什麼的都沒有,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不過,倒是挺乾淨的。可以看得出來馬三的確是個孝子,照顧老人很用心。老人看到他們的表情,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說:“你們隨便坐,這裡雖然小,但小三打掃得倒是挺勤快,不臟。唉,我三個兒子就數小三無能,可也就是他才能這耐心伺候我。”想了想笑了起來,說:“對不起,我忘了你們來這不是聽我嘮叨的。說你祖父之前,先說說我吧。我呢,大名叫馬全,小名叫小全兒。你祖父都是這樣叫我的,因為我就是你祖父的警衛員。”

  老人這話又是讓李朵兒和周國涯吃了一驚。老人竟然是祖父的警衛員?他們原想在青石鎮並沒有人知道祖父的過去,現在馬三的父親竟說自己是祖父的警衛員!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對別人提起過。

  老人已經徹底回到那段風火歲月中去了。他說:“1935年,我在許州入的國民黨355團,因為是被拉壯丁的,所以我思想老是開小差想當逃兵。那天,我終於咬着牙趁着黑夜逃離了兵營,可是沒逃多時就被人逮了回來。按照軍法,逃兵是要被槍斃的,當時我才十七歲,嚇得哭爹喊娘的。在即將被軍法處置時,一個人出現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團長李祖光。李團長正好巡視經過,見到這情景,就問了我叫什麼,多大了,為什麼要當逃兵。我說我叫馬全,十七了,我天生膽小,我怕死。李團長笑了起來,說哪有人不怕死的,可是死也要死得壯烈。如果你現在回去了,路上萬一遇到鬼子怎麼辦?就算遇不到,現在到處都是鬼子,你回老家也不一定能躲過災難,橫豎是個死,為什麼不死得轟轟烈烈的。李團長這話一下子就讓我的心亮堂起來,我說今天能不能不殺我,把我這條命留着跟鬼子拼。

  (下轉11版)(上接10版)

  李團長說現在正值用人時期,死罪可免,活罪難免,要不人人都當逃兵他就成了光棍團長了。說著就拿了根大鞭子親手抽了我三十鞭。那個痛啊,直到現在我想想都害怕。三十鞭完了后,李團長又親自把我送到軍醫那裡治傷。傷好了后,我就成了李團長的警衛員了。”

  “祖父是抗日英雄嗎?”李朵兒雖然明知祖父是,但還是想從他的警衛員口中再聽一次。

  “當然是英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英雄的英雄。那一年,忘了是哪年了,因為我們團幫助八路軍跟鬼子打了一仗,結果鬼子集合了三個聯隊來報復。當時八路軍還是在打游擊戰,鬼子們找不到他們,就把目標放在我們團上,當時已經將要把我們包圍了。是李團長臨危不懼,果斷地下了轉移的命令。先讓老弱病殘護送輜重撤退,第二梯隊讓家有父母子女的兵先退,最後才是團部。我記得很清楚,團部撤退時,鬼子的炮彈已經打到了指揮部里,有發炮彈還將團長掀翻了,掛了彩,可是團長面不改色。後來終於撤退成功,保住了實力,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那三個聯隊被我們聯合八路軍一口口地打掉了。”

  李朵兒聽得熱血沸騰,彷彿自己已經身在那個時代,親眼看到了祖父英雄的形象。她問道:“那您知不知道祖父後來為什麼會突然退隱嗎?”

  老人的臉上也顯出困惑的樣子,說:“那年鬼子投降了,我們團奉命去吉城受降。看着那些戰敗的鬼子,我們心裡可興奮了。到了鬼子的司令部一看,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裡面什麼都有,什麼都覺得新鮮。後來我們才知道,狗日的鬼子早就已經把搶來的值錢的東西都運到日本去了,留下的都是他們覺得不好的東西,真是狗日的強盜。對了,當時我們還在鬼子的司令部里找到了十幾個慰安婦,全是日本娘們。有的弟兄想到自己親娘親妹子還有親親的老婆都被鬼子糟蹋了,就想對這些女人下手。是團長下的命令,說鬼子不是人難道你們也不是嗎?弟兄們都服團長,就沒人動手了。幾天後,團長突然對我說他想退隱了。我很吃驚,因為我們團這些年在抗戰中屢立戰功,現在抗戰勝利了,而且,我們團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一個整編師的兵力,他這團長至少可以升為師長的,他為什麼會突然說要退隱呢?李團長什麼也沒說。我想勸他,但他說主意已定。我覺得他是因為他當兵的念頭就是想把鬼子趕出中國,現在願望實現了,而且,蔣介石在與共產黨的接觸中越來越強硬,估計要動手了。團長因為這兩個原因而退隱的。我當時想,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去哪我也要去哪,你退隱,我跟着你退,到哪都當你的警衛員。李團長推辭了一番,最後同意了,但要我答應一個條件,如果他現在的身份被老家人知道,少不了有很多應酬,所以要我無論什麼情況下也不要向別人提起他的身份。我想這是件很簡單的事,就一口應了下來。我跟着他回到青石鎮后,對外只說是做生意回來,我是他的夥計。那時的青石鎮還是很封閉的地方,人也很純樸,大家都相信了。我們沒想到在接下來的很多運動中,因為誰也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都給逃了過去。”

  李朵兒又問道:“他真的就那麼突然決定要退隱的?”

  “是的,”老人說了這麼多話,顯得有點疲倦了,但交談的慾望還是很強烈,“你祖父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退隱這麼大的事他一定是考慮了很久的。”

  周國涯問道:“那您聽他說到一個叫清音的女子了嗎?”

  “清音?”老人念叨着這個名字,陷入了苦思之中,很久,才抬起頭來,說:“好像聽到他說夢話說過,但又好像不確定。時間太久了,很多事我都忘了。”

  李朵兒已經是很感激了,對老人說:“您為了我祖父失去了太多了,我感到很對不起您。”老人直搖頭說:“我的命是你祖父救的,保衛他是我的職責,要你感謝什麼。可惜的是他比我早走一步,而這個混蛋,”他指着馬三說,“當時不知道到哪去了,我連參加他的葬禮也沒參加成,混蛋!”

  馬三賠着笑臉說:“爸,我不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嗎,我那幾天正好有正事。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你和李祖光的關係啊,要是知道,我死也得死回來推你去的。”

  “哼,你小子也有正事?”

  見再也問不到什麼了,李朵兒和周國涯提出了告辭。走到門口的時候,周國涯從身上掏出了五百塊錢,回頭來放在桌子上。李朵兒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對正在推辭的老人說:“您是我祖父的舊交,這點錢算是我們晚輩的一點孝心。還有,您是個抗日英雄,這麼多年來一直默默無聞的,都是因為我祖父的原因。您放心,我們會儘力幫您爭取到政府的生活費的。”一番說道后,老人總算收下了錢。

  馬三送他們出了門,顯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朵兒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只是一時興起才說出要幫老人爭取生活費的,說:“你放心吧,我說過的話不會忘記的。”馬三點頭感激地說:“我裝鬼嚇你們,你們還這樣幫我,我真是慚愧。”

  離開馬三的家,李朵兒和周國涯就去了派出所找張揚,向他詢問怎麼辦馬全老人的事。張揚聽到后顯得很吃驚,他不知道就在他的管轄地里居然還隱藏着兩個抗日英雄,但這事因為時間太久,估計辦起來有困難,不過,他會儘力的。張揚正說著,有人告訴他有電話,他去接聽。完了后回來說:“你們來得正好,有個香港的客商要來,點明要參觀你祖父的老宅。”

  “香港客商?”李朵兒以為自己聽錯了,祖父跟香港的客商有什麼關係?再說了,老宅還是從祖上傳來的,雖然在如今算是個古董,可是在青石鎮,這樣的老宅也並不少見,香港的客商怎麼會知道呢?張揚聳了聳肩,說:“我哪知道,上面是這樣吩咐的,我就這麼傳給你了。按我的估計,那香港客商跟你祖父過去有關係,要不不會點明要參觀老宅。你們如果沒什麼事,就招待一下,當作幫我們一個大忙。”

  如果是過去,李朵兒一定不會相信祖父和香港客商認識,但是最近她已經被祖父的歷史打動了,祖父曾是那樣的英雄,認識香港人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也許,從香港客商那裡還能打聽到她沒有查清楚的祖父的歷史。

  第二天,李朵兒和周國涯正在老宅里,門外傳來了“嘀嘀”的喇叭聲,跟着,張揚出現了。緊跟着張揚身後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那老人四處觀望着,顯得很感慨的樣子,口中念叨着什麼。張揚把李朵兒和周國涯介紹給了他。老人握着李朵兒的手使勁地搖了搖說:“聽說你祖父已經逝世,唉,請節哀順便吧!”又說:“鄙人姓沈,沈萬誠。”

  李朵兒問道:“請問沈先生,您認識我祖父?”沈萬誠搖頭道:“不認識,但也可以說認識。此中緣由,回頭再談如何?”沈萬誠又請他們帶他去李祖光的墳上獻香。他不認識祖父,為什麼又要點名來老宅,還要給祖父獻香?李朵兒雖然感到很奇怪,卻還是帶他去了祖父的墳上。

  李祖光墳頭上的草已經冒了出來。沈萬誠面對墳墓,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又不顧地上灰塵,跪在地上,點上了香,磕了三個頭。這是晚輩對長輩的禮了,李朵兒和周國涯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詫異。沈萬誠起身,長嘆道:“一代抗日名將,最終還是一堆黃土,可嘆可嘆啊!”從他的口中,李朵兒聽出來了,他對祖父一定有所了解。李朵兒有一個預感,也許,祖父未解之謎最終會在他的身上得知真相。

  晚上的時候,鎮里設了盛宴招待沈萬誠。李朵兒和周國涯不習慣應酬,推辭掉了。一個多小時后,沈萬誠來到老宅了。沈萬誠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所以我找機會跑了過來。”既然他這麼直爽,李朵兒也不再客氣,問道:“你說的不認識我祖父又說可以說認識是什麼意思?”

  沈萬誠突然轉移話題,問道:“你們覺不覺得我的普通話很標準?”李朵兒和周國涯一愣,這事他們還真沒注意,不過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電影電視上那些香港人講普通話哪個不是大舌頭的,沈萬誠的普通話卻這麼標準。“是啊,很標準。”

  “因為我生長在台灣,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到了香港定居。幾十年了,我的鄉音一直沒變。”

  李朵兒和周國涯不明白他說這個是什麼用意,不解地看着他。沈萬誠笑了起來,說:“其實很簡單,我父親就是從大陸過去的。當時他是國民黨少將師長。”

  這麼一說,李朵兒和周國涯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難道您的父親跟我的祖父認識?”沈萬誠笑道:“不僅認識,他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和搭檔。”沈萬誠說他父親曾是國民黨355團的副團長,跟團長李祖光是莫逆之交。抗戰的八年裡,他們一起殺倭退敵,患難與共。李朵兒興奮地說:“那您父親有沒有跟您說過我祖父是為了什麼而退隱的?”沈萬誠搖了搖頭,說:“父親對我說過,你祖父當年是突然做出這個決定的,這讓全團每個人都感到奇怪。以至幾天後上面派人來授他少將軍銜都找不到,只好授給了我父親。國民黨戰敗退回台灣后,父親被人排擠,很是鬱悶,幾年後,他辭官到了香港,從此我們一家就在香港定居了。這次他聽說我要來青石鎮,命令我一定要來看看他的老朋友,如果已經逝世,那就代他鞠三個躬,向老戰友問好。”

  李朵兒和周國涯苦笑不已,原以為能從沈萬誠的口中得知答案,看來是不行了。李朵兒問道:“那你父親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祖父認識一個姑娘,叫清音?”沈萬誠苦苦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我父親曾對我說過,你祖父當年英俊瀟洒,又留過洋,會日語,很多大家閨秀都在或明或暗地喜歡他。至於這個清音,我實在不知道。”

  “啊,祖父他留學過日本?”李朵兒和周國涯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這還是一條新消息,在此之前,他們調查的是祖父在抗日戰爭那段歷史,而從來沒有想到去調查抗日戰爭前祖父的歷史。想想也是,祖父不可能一開始就當了團長,在此之前,他一定做過什麼,如果是從日本留學歸來的,也就不難解釋他能當團長了。

  “你們不知道?”沈萬誠有點吃驚,說:“你祖父當年在日本上的是軍事學院。這樣,回來后就當了團長。但正因為這樣,蔣介石才沒有將他當成心腹使用,否則以他的軍事才能,不會僅僅當個團長。對了,你們連這也不知道,那你們知道些什麼?”

  李朵兒慚愧地把真相對他說了,他們現在對祖父的過去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最重要的兩部分,一、清音是什麼人,二、祖父為什麼會突然退隱,這兩點還沒弄清楚。如果弄明白了,祖父的歷史也就連接起來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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