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微小說

　　青山依舊在，夕陽幾度紅……生命卻是如此的經不起歲月的蒼老，人只不過皆為匆匆的過客罷了。

　　夕陽的餘輝斜照在李氏的窗檯，窗內顯的特別寧靜。每次路過門前總能看見她的身影，我總會順嘴的向老人問好身體是否還硬朗，年過近百的李氏也總會微笑的向我示意。可就在此時她安詳的走了，雖然我不是李氏的直親可心中還是莫名的悲痛。人剛落氣，李氏的孫兒媳菊子趕忙兒找來村裡的蘇老頭張羅後事。聞訊趕來的蘇老頭拖着響亮粗鑼般的嗓子喊着，人走了趕緊燒倒頭紙，把鋪草也拿到院壩邊上燒了。從未經辦家裡大事的菊子慌了神，加上家中主事的不在身邊早已慌亂只顧哀聲痛苦。李氏膝下只一個兒子早在十年前得癌症去世，兒媳也在三面前去世了。孤苦的李氏就和孫子孫媳菊子生活，好在自己兒子沒敬到孝心，兒子的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兒媳都對她孝順！碰巧老人走了，菊子的老公又遠在外地打工。菊子傷心之餘回過神來，遵照蘇老頭的吩咐趕忙起身。蘇老頭在村裡很受大夥的尊重，村裡有什麼紅白喜事都是他張羅。在他的招呼下就近的鄰居三三兩兩的趕來，蘇老頭拉長着嗓音喊道幫忙的來兩個我們給李氏凈身，穿好衣服，好停草……在左鄰居右舍的幫忙下，停於堂屋。當停妥當時，蘇老頭語氣沉重的對菊子說趕緊買個饅頭你奶奶路上用，菊子滿臉迷惑卻又覺得此時蘇老頭的話就如聖旨那般不好多問。其實當時我也迷惑，後來還是聽村裡老人說，停草後人死兩手各握半個饅頭是為了應付陰曹的惡狗等。菊子忙完眼前，才記起給遠在外地的老公和兩個姐姐打電話。清明最快要到明天下午，請遠客只能她自己跑了近處街坊鄰居都被蘇老頭安排好了。蘇老頭眼下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他要提前幫忙請到為李氏開路念經的陰陽先生，這可馬虎不得。到了深夜菊子才把親戚朋友一一請到，清明的兩個姐姐都陸續趕回來已經是深夜。幫忙的人吃完夜宵都陸續回家了，蘇老頭走前交代晚上要留人守夜看着別讓油燈熄滅了。夜漫長而低沉，只剩下三個活人和堂屋中間停着的屍體。大姐問道，菊子奶奶穿了多少件壽衣，二姐接話說一般是窮3件，富7件，不窮不富穿5件嘛。菊子哪記起來這些，老衣都是李氏自己準備的有多少穿多少……第二天的下午，街坊鄰居和親朋好友都已經聚攏。蘇老頭老遠去接緩緩而來的陰陽先生，年齡稍長的陰陽先生接過蘇老頭的香煙隨後又問靈堂搭在哪？蘇老頭隨手一指，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其他陰陽先生都忙着找桌子做紙紮，老師傅和菊子談起墓穴的方位來。其實李氏生前，早已把自己埋葬的墓地已經選好。陰陽先生一般都會遵照死囑意願，只是墓穴的朝向由先生來定。陰陽先生問過李氏生辰八字后又詢問起落氣的時間，口裡念念有詞並掐指算起來。西沉的太陽依舊如往常那樣殘紅，不同的是在這片院場再也看不到那道孤影。蘇老頭招呼着來往的客人以及安排着幫忙人的活兒。突然遠處響起一陣鞭炮噼啪的聲響，應聲就是蘇老頭響亮的招呼聲，孝子迎客，幫忙滴接到。幫忙的眾人齊聲吆喝，噢~來了。來人是李氏姐妹的後人，一行三人看起來年齡都有五六十來歲，年紀稍大的老婦人還沒走到李氏停草的堂屋就哀傷的哭喊起來。一時間那悲痛的哭聲，混雜着陰陽先生們的低沉傷感唱腔。斜照的殘陽把在場的氣氛烘托的悲傷欲絕，在場的鄰居街坊也都被這氛圍紛紛感染的淚水在眼睛里打轉。天完全黑定后，終於從外地趕回來的李氏長孫清明趕回來了。蘇老頭招呼着孝子以及街坊四鄰和親朋好友，李氏準備裝棺馬上續話，蘇老頭使盡最大分貝聲音連請了三遍才有親戚朋友以及李氏娘家人陸續入座。桌前孝子跪一排傾聽桌上的人發言，在蘇老頭再三請道下才有人說話。在孫媳菊子回答完提問的人後，在坐的都陷入久久的沉默中，蘇老頭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喊着，還有說話的吧？天氣也不早，萬一沒話就算球了。話音剛落，李氏娘家後人老婦人說話了，李氏辛苦一輩子棺木為什麼不是柏杉木？一直未發言的長者說，我們這裡代代傳說，唐朝的石板，宋朝的磚，清朝興的木板板，以前還沒有興棺木……夜宵完后，在蘇老頭的招呼下在場的年青人都圍攏，禁忌孕婦，兒童都遠離。青壯年的小夥子早已經把準備好的柏樹丫子，用紙包紮成困放入李氏的棺材里。裝好棺，孝子們在陰陽先生們的引導下圍繞方子轉圈繞靈。第三天的清晨出靈，陰陽先生鑼鼓前導。蘇老頭早已安排撒下買路錢，孝子抱着靈魂牌位執引魂翻行走在靈棺前。浩浩蕩蕩的送靈隊伍，感慨躺在木板板里的李氏我想她生前也沒遇到這麼多人的陪伴吧，死後卻是如此的壯觀熱鬧。打井的憨娃臉上沾滿了泥土，他是最後接手挖壙井的幹活的人。我們村祖輩流傳，在為死者挖壙井時操作幹活的人不能停只能輪換休息。眼看出喪的隊伍要到，憨娃急的額頭汗珠滾落。當眾人抬攏墓地，憨娃們剛好完成。在陰陽先生的招呼下清明和菊子為她們奶奶燒了暖井的紙，李氏下壙開始掩土。年齡稍長的陰陽先生大喊孝子墳前跪，掩土。陰陽先生提着斗，邊說邊撒斗內五穀雜糧及打圓形的硬幣錢。墳前孝子紛紛扯起孝衣和后衫來接，以取後人吃用無窮。我總有太多的不解，為何棺材小頭高砌？墳頭形如金字，新墳落成。清明早已回到家中招呼幫忙的來賓，菊子等燒完最後一道紙。剛起身，蘇老頭附耳說黃昏你們要來煨火。菊子連續幾天都沒有休息，腦子總是哄哄的作響還沒等蘇老頭說完就昏暈睡過去，嚇得蘇老頭趕忙喊人……菊子醒來，院子里早空空蕩蕩。當第一眼看到清明時，菊子努力的爬起來問客人都走了？清明趕忙起身示意，並擔心地說你終於醒過來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客人昨天都走了，就連今天謝客的街坊鄰居也散了。菊子輕輕地嗯，回應着丈夫。遵照陰陽先生的吩咐新墳要煨火七天，天已經到了黃昏清明準備一個人走，菊子卻執意要一起。夜晚，清明對菊子說，自己請假回來的工資沒有結算可能過完頭七要儘快趕回去，你在屋子裡多保重。菊子是個賢惠懂事的媳婦，她只是緊緊的依偎在清明的懷裡不說話。三天後，清明走了。這片院場顯得格外寂靜，除了枝頭的鳥兒和悠閑的老母雞時不時兒發出的鳴叫，一切是那麼的沉寂。

　　黃昏漸漸淡去，菊子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腦海總會出現李氏生前殘缺的片段，彷彿李氏又走坐在了菊子身邊正訴說著她那年輕時風華正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