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珍》10---上學

　　（9）上學

　　一家人回到家，飯都已經涼了，官笙隨便吃了兩口就進裡屋躺炕上睡覺去了，閆珍見狀，也不敢打擾他，就隨他去了，打發兩個孩子吃飽，安頓孩子睡下，閆珍也進來裡屋。

　　“我打算讓兩個孩子去上學。”官笙突然坐起來對閆珍說。

　　“啊！”閆珍以為官笙睡著了，冷不丁地一說話，倒把閆珍嚇了一跳。

　　“孩子不上學就木有文化，像咱倆一樣，就只能種地，俺看還是得送孩子去村裡小學上學，再說，兩個孩子也都到上學的年紀了。”說著，官笙從腰帶處掏出煙袋，點着抽了起來。

　　“也是，那你明天就去學校找杜校長問問。”閆珍說著，從被子底下拿出一個手絹，一層層打開，拿出一些錢遞給官笙。

　　“好，那俺明天就去學校找校長問問。”

　　抽完一支煙，官笙把油燈吹滅，躺下來，卻怎麼也睡不着，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這個家族的今後都得靠他了，官笙心想，自己那幾個兄弟軟的軟，怕事的怕事，還有一個至今沒有找到媳婦兒，現在又被人騎在頭上，在這樣下去，張家在整個村都永遠抬不起來頭了，兩個孩子又這麼小，哎狗屁的日子，都是那幫畜生把張家整成這樣的。想到這，官笙心裡又是一陣痛，憋得很，猛地吸了一口，平靜一下心情。

　　翻來覆去還是不能睡着，官笙輕輕爬了起來，披上一件舊外套，一個人來到院子里，來回踱着步。

　　深秋的天氣越發寒冷，再加上北方特有的刺骨寒風，官笙不僅打了一個戰慄。農村的天空總是如此清澈乾淨，滿天的繁星，如此清晰，一個個都像一張笑臉，官笙抬頭望去，那些星星就像在對他微笑一樣。

　　也許這是一個好兆頭，預示着俺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就像那天上星星的微笑一樣甜。

　　官笙找了個地方坐下，抽着煙袋，不時地望向天空。

　　但是，星星離俺都這麼遠，可望而不可即，好日子啥時候才能到來啊，官笙不禁嘆了口氣。

　　把孩子送去學校學習，等將來孩子有出息了，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負人了，這也許就是俺唯一的出路了，說什麼也要讓兩個孩子去上學。官笙打算着未來的生活，偶爾露出點欣慰之意。

　　想到孩子，官笙再一次想起了閨女，這些時日，官笙做夢都會夢到閨女，夢到閨女哭着找他，夢到閨女哭着撲進他的懷裡，訴說著自己遭受的苦，又夢到閨女被人帶走了，帶去了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他瘋一樣在街上四處尋找，沒有人理他。等他從夢中醒來，卻看不見閨女的身影，他慶幸是個夢，又希望這不是一個夢，而現在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張官笙再一次望向天空，這一次他虔誠地默默在心裡為閨女祈禱着，祈禱着，希望閨女大丫一切安好。

　　一陣風吹過，張官笙的身體哆嗦的一下，拽了拽身上披着的舊外套，起身，朝屋裡走去。

　　天還沒亮，張官笙就起床了，到了地里掰玉米，然後用鐮刀割玉米桿，這鐮刀是隊上發的，每家一個。聽到公雞打鳴后，張官笙就又推來小土車，一車車往村裡推玉米棒子，十幾趟下來，累出了一身的汗。

　　這時尹得志也起來了，看到張官笙收割的玉米棒子，說了句“這麼勤快”，然後回屋給他記了一個公分，又出來對張官笙說：“好了，別傻愣着了，已經給你記上了，該幹嘛幹嘛去”。

　　聽罷，張官笙放下推車就回了家。

　　吃過飯後，他交代了孩子兩句，換了身衣服，就沖學校而去。

　　學校的校長杜老頭，是一個還算和藹的人，對誰都不錯，就是比較古板，曾經也考過秀才，未中，回到村裡教書，在村裡已經教了幾十年書了，就像以前的私塾先生，一講課就喜歡手裡握一把教尺，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之乎者也’，不過畢竟這都是解放年代了，學校里的其他兩個老師都是年輕人，用的是現代的教學，說是現代的教學也只不過是現代的教材罷了，總不能讓孩子學三字經、論語等古書。

　　不一會，他就來到了學校，敲了兩下校長的門，杜老頭見是原先地主家的公子，也不敢怠慢，畢竟張官笙也在他這學過一時半會，具體記不清了，只記得他那會調皮的很，更何況這張老太爺還對他有恩，學校能堅持到現在，張老太爺功不可沒。

　　杜老頭示意他進去，張官笙並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了來意，杜老頭也不拒絕，只是說上可以，但要交一點學費。

　　張官笙忙說：“應該的，應該的”。

　　杜老頭也只是象徵性地收了一點，畢竟張老太爺之前贊助不少，更何況現在他還被抄了家，處境也很困難，杜老頭也是很同情他，並叫他回家下午就把兩個孩子領來。

　　張官笙連聲謝過，告辭即回家去了。

　　一踏進屋門，他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媳婦兒閆珍，閆珍自然也是很開心，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出去把兩個孩子叫了進來。

　　張官笙囑咐了幾句，大體無非就是讓孩子在學校好好學習，不要搗亂，哥哥照顧好弟弟之類。說吧，就讓兩孩子出去玩了，自己則去地里幹活去了。

　　閆珍拿出一塊破布，給兩個孩子分別做了一個小書包，好讓兒子下午就能背着書包去上學。

　　心裡樂滋滋的。

　　等中午吃過飯，張官笙就讓小乾和小寶換上一身比較新的衣服，背上小書包，帶着他們就來到了學校。在辦公室里見了校長杜老頭，兩個人說了幾句，又轉身蹲下來囑咐了兒子幾句，就離開了，小乾和小寶蹦蹦噠噠地進了教室。

　　走在回去的路上，張官笙心情特別好，好像這輩子都沒有如此開心過，邁着大步，哼着小曲，看着前方，就如同看到了未來美好的日子。

　　這輩子，有機會的時候自己都沒好好把握，那時候頭上頂着地主家公子的帽子，調皮、搗蛋，沒有比他更在行的。不禁想起了自己很小時候的一件往事，當時杜老頭對他幾個調皮的學生管的特別嚴，每一天都會因為各種原因不好好學習而挨教尺打。有一次，他帶着兩外兩個同樣挨打的同學，到村後頭的河邊捉來幾隻青蛙，趁杜老頭午睡的時候，把青蛙放到杜老頭抽屜里一隻，把一隻青蛙腿栓起來，另一頭系在了杜老頭的衣角上，還有一隻放在了杜老頭盛水的缸里，然後快速跑了出去，杜老頭被青蛙叫聲從夢中拉回到了現實，還不明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拉開抽屜，青蛙立刻跳了出來，照實嚇了杜老頭一跳，霍地一下離開了座位，突然又見一隻青蛙撲了上來，這才注意到自己衣角上系著一隻青蛙。後來在打水喝時，竟然撈出來一隻青蛙。後果可想而知，這杜老頭雖然古板，但是卻聰明的很，一下就猜到了是他乾的，把他幾個叫辦公室好一頓訓斥。自己調皮搗蛋的性格，直到結婚才收斂了許多，只是那倔脾氣一點都沒改，想着，他笑了。

　　對於未來的日子，官笙心裡充滿了信心：

　　兩個兒子上學就是一個最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