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珍》3-----最後的晚餐

　　（二）最後的晚餐

　　話說，這張天生的離去更是給張家雪上添霜，本來就窮的叮噹響的張家，在簡單辦完了老爺子的葬禮后，僅是喪葬費就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沒過多長時間，家裡都已經揭不開鍋了，大兒子張官笙家尤甚。沒多久，老夫人也因為過度悲傷，隨他去了，沒錢辦喪，張家兄弟幾個商量一下，一切從簡把老夫人跟張天生埋到了一起，場面甚是悲涼。

　　這天，張官笙獃獃地坐在屋子那把僅存的太爺椅上，閉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麼，也許還沒從這一切的變故中緩過神來。

　　“孩子晚飯吃什麼？”媳婦兒閆珍怯怯地問道。

　　張官笙依舊閉着眼睛不說一句話，其實他心裡難過的很，他也不知道晚上還有什麼能讓一家人填飽肚子，也許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說話吶”閆珍見狀，上前一步繼續追問。

　　“要不俺到鄰居家借點，先給孩子墊墊肚子，你看行不？那個...”

　　“哪都別給俺去，家裡頭有么就吃么”不等閆珍說完，張官笙就有點動氣了。

　　張官笙可能是要面子，他覺得自己以前也是張家的大少爺，現在竟然要去要飯吃了，多丟人；也許他是覺得去誰家借呢，像張家現在的境地，誰還會借給他們；也許他真該借去，要不然拿什麼填飽這一家的肚子... ...

　　張官笙心裡思來想去，像是那海上的波浪，翻來覆去，不得一刻停歇，但最終還得抉擇一個啊，張官笙猛然睜開雙眼，起身，悶着頭急步走出了家門。

　　他去哪裡，去幹什麼，誰都不得而知。

　　“等爹回來咱就做飯吃，大丫，領你倆兄弟出去玩會兒”閆珍對着閨女大丫說。

　　那時大丫也不過十三歲剛過，下面倆兄弟，一個十歲，一個八歲。說著，大丫聽話地帶着倆兄弟出去玩去了。

　　閆珍是一個賢惠的媳婦兒，原本富裕的生活被現實無情的剝奪后，她沒有一點怨言，也從沒想過離開這個家，離開那個脾氣倔的一頭驢都拉不回來的丈夫，卻一直任勞任怨，撫養着三個年幼的孩子，操持着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

　　看着三個孩子蹦蹦噠噠地走出了屋門，閆珍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很淺，現在三個孩子能健康成長，能吃飽飯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這都出去老半天了，怎麼還不見回來？人兒都哪去了？”閆珍心裡泛着嘀咕，臨近傍晚，還在焦急地等待着丈夫能帶回來一點充饑的乾糧。

　　沒過一會兒，三個孩子就回來了。

　　“娘，俺餓了”女兒怯怯地說。

　　兩個兒子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嘴兒嘟着，卻又不敢出聲，也許他們也感覺到了家裡已不是往昔了。想到這，閆珍心裡一陣酸楚。

　　“你爹快回來了，你仨小崽子先忍着點，聽話。”閆珍無奈地對三個孩子說，此時，她只能盼望自己的丈夫能夠早點回來。

　　天完全黑下來了，閆珍聽見門“吱”的一聲，她知道是丈夫回來了，趕忙急步走出屋門，三個孩子聽見爹回來了，也都在屋內探着頭往外看，眼中儘是期待。

　　“你可回來了，三個孩子都餓的不行了”閆珍略有幾分埋怨，又有幾分期待。

　　但當她看到丈夫兩手空空，低沉着頭的時候，她略感到了一絲不安。

　　“乾糧來，你都去幹麼了，今晚上孩子吃么呢？！”

　　張官笙一聲不吭地往屋內走去，頭依舊低沉着。

　　來到屋裡，三個孩子的目光都集中貌似企求地望着他，他卻不敢抬頭看他們，一屁股坐在那把破舊老爺椅上，吧嗒吧嗒一根根地抽起了煙袋。

　　閆珍站在屋外，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她無助地用雙手捂着臉，時而又無助地望向天空，她意識到，在這樣下去全家都會餓死的，她不能讓孩子餓着。

　　閆珍緩緩地走到屋內，“我明天就帶着三個孩子出去要飯，你自己在家看好這一畝地”閆珍擦乾眼淚着說，“還有俺喂得那隻老母雞，你記得看好了，別讓別人逮去了”。

　　閆珍放不下這個家，原先這些都是她做的事情，但是在家又能怎樣，只能讓三個孩子連飯都吃不上，這次她是下定決心帶着三個孩子出去要飯吃，即使讓自己餓着，三個孩子也要吃飽。

　　說完，閆珍就去裡屋收拾東西去了，留下一臉茫然卻又痛苦的張官笙，還在吧嗒吧嗒抽着煙袋，只不過速度更快，吸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