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的家俺的女人俺的孩子

　　家，人人都有一個家。家是家人不論走多遠，只要活着就要回歸的溫馨港灣；家是家人相互牽挂的安樂窩，家裡充滿着真情，家裡流淌着親情。這難道是上天的安排，為什麼要開這樣的玩笑，讓我丟不去甩不掉。看着這娃兒簡直和我活脫一個人，一言一語，一行一舉，簡直是我童年的翻版。我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這無法改變。孩子畢竟是俺的孩子，女人是俺的女人，家仍然是俺割不斷舍不掉的家。

　　一

　　在冀南大地上有一個叫柏家屯小村莊，這個小村莊擁有上千年的歷史了。相傳，當年劉秀曾在這裡安營紮寨。這裡是一片沙丘帶，狂風卷集着飛沙，讓劉秀的隊伍難以前行，為了穩固沙丘，他下令讓他的士兵在沙丘崗上種下了很多的柏樹，造福鄉親父老，故得名柏家屯。柏家屯在柏加坡上，那裡曾經擁有的柏樹早已不復存在了。現在家鄉人環繞村莊種下了家鄉的特產婆棗。滿坡的棗樹，到了秋收時節，紅棗綠葉相間，甚是好看。伸手摘下一顆放進嘴裡，嚼上一嚼，那叫脆甜可口，頓覺一股蜜汁從嘴甜到心裡。

　　俺家就在柏家屯。祖上一輩輩在這片土地上耕耘收穫，在這裡繁衍成長，養育了一代代的兒女。俺們農家人為了孩子好養活，生個男孩就叫狗蛋、石頭啥的，生個女兒就叫丑妮兒、秀秀啥的。爹為了讓俺長得身壯如虎，給俺取了個小名叫虎子，大名叫聖輝。俺和石頭、丑妮從小一起長大，石頭比我大一歲，丑妮和俺同歲只是生日小倆月。石頭家在村東頭，丑妮家在村西頭，俺家在村中間。我們出生那年是國家實施計劃生育政策正猛烈的年份，村裡的同齡孩子屈指可數。俺們仨是打小的發小，一起從小學一直讀到高中。俺是家裡的獨苗苗，石頭兄妹倆，丑妮姐妹四個。丑妮是頭大的。那些年，為了要兒子，她的爹娘東躲西藏，過着超生游擊隊的日子。最終也沒有為丑妮留下個弟弟。丑妮不醜，在女生里算得上中等個，圓圓的臉龐，細溜溜的身條，只是皮膚長得黑點，衣服穿着舊了一點兒。我和她逗着玩的時候，戲稱她是“黑玫瑰”。我每次叫她黑玫瑰的時候，她就叫我“黑炭頭”。這時，小個子石頭就在一邊樂。

　　從小，我被村裡人們稱為好孩子，學習一直在全村的孩子中是最好的。升入高中后，不知怎地我對英語特別的膩煩，而石頭卻好像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別的成績一直落後，可唯獨英語在全年級遙遙領先。我的其他科目可以說始終是獨佔鰲頭，可就是英語讓我苦惱。

　　讀高二的時候，分了文理科。我和丑妮、石頭都是讀的文科。我和丑妮分到了一個班，石頭分到了另一個班。也就是在那年，我和丑妮一塊學習，一塊兒商量難題，相互間碰撞出了青春段的愛情火花，成了形影不離的伴侶。周末的時候，我們仨一塊兒回家。有一天，石頭不再和我們一塊兒回家了。丑妮告訴石頭，她喜歡我。石頭看到丑妮對我脈脈深情，覺得很是懊惱。石頭也喜歡丑妮，可丑妮對他沒有那種初戀的感覺。

　　二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12年寒窗終於熬出了頭，我們這些莘莘學子們就要從這裡走出去了。對於我們農家孩子只有從這千軍萬馬的獨木橋上通過了，才能擺脫“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才能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高考時，我和石頭前後座。記得高考前，石頭的爹來到了我家裡，和我爹商討我們高考的事。石頭當時雖說英語好，但考入大學是老師們公認的不可能。因為他除了英語外，其他成績太差勁了。老師們對我還是寄予了厚望，說我雖然英語差，並非差到不可救藥。

　　石頭爹讓我在考試時，幫助一下石頭。考英語的時候，石頭給我幫忙。其他的事，有當時任教委主任的石頭姑姑辦。

　　考試的時候，有石頭的姑姑的打點，監考老師很是照顧石頭。礙於從小的友誼，石頭順理成章的把我除了英語之外的科目都抄去了，而我的英語自然也得到了石頭的回報。

　　高考過後，要估算分數的。我把英語答案一核對，竟然錯的一塌糊塗。我驚呆了，那時我腦袋一片空白，我抱着我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椿樹，嗚嗚的哭了起來，好像一切結束了，前進的道路完全消失了。石頭竟然欺騙了我。年輕氣盛的我，從沉默到哭泣，然後到爆炸性的非要找石頭拚命。爹娘還是勸住了我，告訴我這是命。但我不相信，命運為什麼對我這樣殘酷。我因此卻大病一場。

　　那年，我只考取了外省的一所中專學校，而石頭卻進了省城的一所本科院校，丑妮也進了省城的一所師範院校的大專班。

　　石頭爹覺得石頭對不起我。上我家多次道歉，我精神抑鬱，令我不能自拔，不得放棄上中專的機會。

　　經過一年的治療，我恢復了健康。可卻再也不能去讀書了。

　　那年信用社招工，我有幸通過考試，成了信用社的一員。因為夢寐以求的大學夢已不再我這裡出現了，每到過年過節同學聚會，我不願意去見那些昔日的同窗好友們。我和石頭也就成了陌路人。

　　丑妮放假回家時，還是不斷的和我耳鬢廝磨。我為擁有丑妮這樣的待定媳婦而感到欣慰，她成了撫慰我大學夢的心裡支柱。我在丑妮的心裡支持下，又逐漸恢復了元氣。

　　正如古人所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休假歇班的時候，我時常的去省城的學校看看丑妮，她家裡生活困難，我時常的接濟一下她。公園裡留下了我們的身影，鵝卵石小路上留下了我們的腳印。在默契的纏綿中心貪婪得象長了翅膀,我們相擁的臂膊成為深情的綻放。我們相擁囈語，纏綿溫情，彼此間好像有說不完的知心話。此時能聽到的只是呻吟的囈語和怦然的喘息。

　　三

　　我每天在鎮上的信用社上班，說起來還是混的不錯。丑妮好長時間沒和我聯繫了，她說要畢業了，事比較緊。我為了不打擾她，就很少和她聯繫了。

　　三年的專科學習畢業了，丑妮分到縣中學任教。接着，石頭也走進了縣財政局。還是那年，聯社領導推薦我去市裡參加了一年的學習，為了充分利用好這次學習機會，使我大學夢的創傷得到慰藉，我一頭扎入了書海中。經過一年的學習，我終於以名列前茅的成績，取得了中專畢業證。

　　石頭參加工作的那年冬天，當時我在市裡讀書，過星期天，正好回家，我聽到鄰居翠萍嫂和娘說石頭要叫媳婦了。雖事隔多年，但我還是不願提到石頭。可讓我吃驚的事，是石頭叫的媳婦竟是丑妮。我聽到這消息。覺得是不可能，可這的確這樣。

　　那天，我獨自坐在柏樹坡上，哭了一個下午。我在市裡讀書的時候，石頭卻抄了我的後路，把丑妮從我懷抱里奪走了。我恨丑妮的絕情，可又咋樣呢。我和丑妮、石頭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了。我的黑玫瑰，不再是我的了。

　　四

　　我所上班的河流信用社在我們縣最南邊的一個小鎮上，信用社有七八個人，信用社主任叫張德寶，那年四十歲。

　　我上班的第二年，我們信用社分來了一和我同齡的女大學畢業生，她叫李阿麗。她剛剛走出校門，是我們信用社第一個“度過金”的，再加上美麗年輕的相貌，長長的披肩發，白皙的皮膚，搖曳的連衣裙和白色的襪子，清純的外貌，帶着笑的兩隻大眼睛，長長的頭髮有着無言的笑容，甚是高傲。我們在一起上了幾天班。我就服從了聯社領導安排，走進了市財貿學校。

　　五

　　一年的學習很快就過去了。我回來后，又回到這個信用社。那是一個夏日的晚上，主任張德寶召集我們幾個人在信用社用餐，慶祝我們上半年各項工作取得良好的成績。不勝酒力的我那晚喝了很多的酒。

　　第二天早上，我從朦朧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身邊竟然睡着赤裸裸的李阿麗。我再一看我，也竟然一絲不掛。我惶恐的喚醒了李阿麗。她不覺臉上流下了淚。

　　我慌慌張張的穿上了衣服，急促的去打開門。當我打開門的時候，我發現主任張德寶站在門口。

　　張德寶把我和李阿麗叫到了他的辦公室。張德寶拉着臉，問我這事怎麼辦。我不住的請求他的原諒。最後，張德寶給我們倆說：“事已至此，我看這樣吧。我給你們倆保媒，你們倆結婚吧。”這樣對你們都好，給我和李阿麗講了很多的大道理。自然，他順理成章的成了我們倆的媒人。

　　對於這突然降臨的“鴻運”，我還沒來的急理清頭緒，自己也沒覺得是高興。我竟然娶了一漂亮的媚媚，而且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

　　那年的八月十六，我和李阿麗結了婚。接着，因為親屬需要迴避，我離開了那家信用社。又過了倆月，李阿麗也離開了那家信用社，走進了縣城營業部。

　　再後來，張德寶因為經濟問題被貸戶告發了，他被判了7年。

　　六

　　第二年春天，我和李阿麗孕育的結晶出生了，是一千金。我想要個兒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石頭和丑妮的婚事定了下來，訂婚那天，同學們都到了。

　　丑妮和石頭三番五次的來請我去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

　　那是一個夏日的周六。“事情已經過去了，畢竟是兒時的好朋友”，同學們都來開導我。我的心情很是不好。我喝了很多的酒，石頭也喝多了，我和石頭在同學們的照應下，被丑妮帶到了她的學校。因為是周末，老師們都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睡在了她的宿舍里。

　　第二天，我醒了。我發現我睡在丑妮的床上。

　　七

　　石頭和丑妮有了一個兒子，石頭爹一提到孫子，高興的露出了后槽牙。笑着說：“俺李家有根兒了。”石頭爹給孫子取了個名字叫栓子。

　　栓子會走路了，總是讓石頭爹帶着到街上玩。操心的八卦婆們傳言說石頭的兒子一點不像石頭。後來，那些嚼舌頭的婆姨說石頭的兒子特像我，活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那走路的樣子，說話的動作，簡直是我的童年寫照。

　　這天，為了證實一下這件事情。我來到了丑妮的學校。我和她單獨的證實了孩子的事情。丑妮告訴我，這孩子的確是我們倆的。

　　我覺得很是難以相信，“丑妮，怎麼可能，我們從分手后，就很少來往了。你是不是弄錯了。”

　　“沒弄錯。我和石頭訂婚那天，你倆都喝醉了。我讓同學們把你倆送到了學校。你就睡在了我的床上。在我們倆的事上，我覺得很是對不起你。我不想告訴你，為了彌補我們間的愛，我們倆那晚就睡在了一起。石頭因為喝的太多了，迷迷糊糊的在隔壁男老師屋裡睡了一晚上。也許是上天的安排，我就有了這孩子。從懷娃的日子上，我知道這娃是你的。當時，我很是猶豫，不知道是否該留他。但我想，無所謂對錯，孩子不管是你的還是石頭的，都是我的最愛。”觸情的丑妮，讓我無言以對。丑妮那晚確實做了我的一次女人，懷了我的娃。可當時的我，因為當時石頭也在學校，我根本沒往那裡想，回憶當時，只是覺得襠里那東西有點異樣的感覺，看來這是一個事實。

　　八

　　那年冬天的一個下午，我騎着摩托車回家。在不遠處，前面路邊圍了一圈人，路過的人們說發生車禍了。我透過人群一看是石頭，他躺在那裡，一旁流了很多血，肇事司機開車逃跑了。我趕緊打電話，找120把他送進了醫院。

　　石頭得救了，可卻成了傻子。

　　每天，石頭只是傻笑着騎着車在公路上閑遛逛。丑妮一直照應着我們所謂的兒子。

　　若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阿麗不知從誰那裡聽到了石頭的兒子越長越像我的傳言。好在我的坦白從寬獲得她的原諒，俺們的女兒畢竟也這麼大了，又能咋樣呢。

　　九

　　一天，我和幾個要好的哥們在一起喝酒。那天，我們喝了很多，曾和我在河流信用社呆過一起的李勝利，也喝多了。我開車，送他回家。在車上，他告訴我：“聖輝，你沒覺得你的女兒有問題，不是你的。想當年，阿麗為什麼嫁給你。你被人給糊弄了。”

　　他對我說：“那天，張德寶派我去李村收息。晚上，我值班去的晚了，我到了社裡都11點了。社裡就留下了張德寶和李阿麗在庫房看電視。因為張德寶忍受不住阿麗美麗穿着露骨的誘惑，竟然把阿麗給睡了。我發現了那事，那天透過窗戶，只見張德寶壓在阿麗的身上，倆人發出了快意的呻吟。我沒敢吱聲，悄悄地流進自己屋裡睡了，我沒和任何人說過。”

　　再後來，張德寶哄騙阿麗一定給她個交代，更何況一個女孩子也是照顧名聲的。張德寶畢竟40多歲了，妻兒老小一大堆，為了挽回聲譽，他給了阿麗2萬元錢。

　　這時和李阿麗同齡的我出現了，為他們當了頂門杠，做了替罪羊。原來那晚，是張德寶有意和阿麗安排好的。說我這樣條件的對於阿麗來說，已經是不錯了。阿麗就服從了張德寶的安排。我呢，也就成了圈裡的羊。張德寶有意把我灌醉了，然後把我送到了阿麗的床上。我這才夢中驚醒，原來，就我還蒙在鼓裡。我覺得受到莫大的侮辱。

　　為了要個兒子，我和阿麗又種植了一個孕育的希望。回到了家裡。阿麗挺着肚子在照顧女兒洗臉，準備睡覺。聽了李勝利的話，我發現女兒的模樣一點不像我。咋越長越像那張德寶，我覺得很是鬱悶，覺得脊樑溝一陣陣發涼。

　　我草草洗了一把臉，脫衣服鑽了被窩。阿麗發現我情緒有點不對頭，也就拖着笨重的身子陪我睡了。我問阿麗：“李勝利說的是不是真的”。阿麗哭着告訴我：“的確是真的。”她趴在我的懷裡，讓我原諒她。“難道你真的不想和我混了嗎。我反正今生是你的人了，死後是你的鬼了。你別想把我甩了，更何況我們的兒子要出生了。這幾年我對你咋樣，你心裡應該清楚，我是真的愛你。你和丑妮的事我不也原諒你了嗎。你去照顧他們一家，我不是也沒計較嗎。”我用手撫摸着她日益隆起的肚子，沉默無言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十

　　因為是在下班的路上發生的車禍，石頭被認定為工傷。財政局的領導給石頭辦理了病退，工資還是不少領的。丑妮在這個家裡成了說了算的人，領着我那所謂的兒子和石頭混。雖說他傻，還是能夠在丑妮的點撥下做點零活。丑妮遇到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商量的人還是我。我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他們。

　　阿麗給我生了兒子。我後繼有人了，有了名正言順的根了。

　　每次去石頭家，丑妮都讓兒子叫我叔叔，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丑妮說我：“你也別不好受，兒子畢竟是你的。這裡也算是你的家。”我能說啥呢。

　　傻乎乎的石頭每次碰到我都要問我：“你命咋這麼好，憑什麼每天在信用社上班。憑什麼又是女兒又是兒子的。”

　　有一次，石頭來我家，又問我相同的問題，阿麗對石頭說：“你也不錯呀。兒子都那麼大了。丑妮又疼你。”我覺得阿麗的話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我就當沒有聽到。

　　“嘿嘿，好好。我兒子聽話，丑妮聽話，我也聽話，”石頭傻笑着。

　　小縣城謀划大發展，縣城發展日新月異。一座座樓房拔地而起，農家人不在拘泥於農家小院，也和城裡人一樣搬進了樓房，過上了和城裡人一樣的生活。經過丑妮、阿麗的同意，為了彼此間相互有個照應，俺們買下了翔宇小區里緊挨相鄰、左右對門的兩套房子。

　　我的心裡說不出是一種啥樣的滋味。家，到底哪一個是屬於我的家呢。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和阿麗也有了朦朧的感情，對於丑妮，我算是助人為樂，還是看在發小的面上，對石頭的一種幫助，難以割捨，難以放得下。

　　我默然了，躊躇了，俺的家、俺的女人、俺的孩子。生活就是這樣嗎。說不清道不明，人生各異，各有各的生存方式。一年四季演奏着不變的柴米油鹽鍋碗瓢盆交響曲，愛情也在不斷的磕碰中磨合，有過顫顫的悸動有過青澀的纏綿有過刻骨的甜蜜有過淡淡的疼痛，最終融化消失在歲月的風塵里，留下的只是枯燥平凡周而復始的日升日落。我睜大一雙明亮的眼睛，回眸自己生活的軌跡，其實作為一介草民，俺們每天看得見摸得着的幸福，不就是身邊的孩子、妻子、丈夫，在身邊擁有終生不離不棄親情常在的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