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冰雪（二）

　　第二章一直在等你

　　“軒轅，為什麼，為什麼媽媽他們，都……都忘了關於怪獸的事情，怎麼，怎麼……”我喘着氣問他，話語斷斷續續的。

　　“我消除了他們的記憶。”他平靜話語猶如千斤巨石般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胸口。

　　我突然生氣起來：“為什麼要那麼做，是怕他們看見我遇到了你嗎，那我不告訴他們就行了啊。”

　　“那他們懷疑了怎麼辦？”他突然反問我。

　　“懷疑就懷疑了啊，你又不是見不得人，你知道你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嗎？”我緊緊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知道！”他激動起來，“其他人懷疑不可以，看見更不可以，這件事只能讓媽媽……”他突然停住，看了我一眼，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說：“只能讓你知道，明白嗎？”

　　“媽媽他們被消除記憶就會，……就會減少幾年壽命的啊，軒轅你難道不會顧及別人的生死嗎？”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沒想到，軒轅竟是這樣的人。

　　“啊，什麼……減少壽命？”他疑惑地看着我，好像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我討厭你!”我朝着他大喊,轉身跑向森林的更深處。

　　“等等……你，你去哪裡？”他焦急地喊。我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定是他追上來了。“等等”的聲音由遠及近，難道我就要被他追上了嗎？不自覺地，我的腳步又加快了。

　　“你難道……就不能等一等嗎？”他從背後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很軟很輕，就像一片羽毛。我冷冷地甩開他的手，繼續跑起來。

　　突然間，彷彿被他攔腰抱住，我的雙腳漸漸脫離地面，升到了半空中。我又看到了一小片薄薄的翅膀，閃着亮亮的光芒，襯着柔和的陽光，讓人很想去觸摸一下……他好聽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惹你那麼生氣？”我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不知道嗎，人類被消除了記憶就會減少幾年壽命，我們不是神，人是很脆弱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脆弱到很想去保護……我……”他，在對我說話嗎，還是在——喃喃自語？他的語氣，好悲傷好悲傷……

　　“對不起，我沒有事先告訴你……”他小心地把我放回到地面，向我道歉。剛才的，是幻覺嗎，那種悲傷的語氣，一點也不適合他。

　　“我的記憶清除是沒有副作用的。”

　　等等——他說什麼？

　　“沒，沒有？你是說……媽媽他們不會減少幾年壽命了？！”我擦了擦眼淚，不敢相信地問，“你沒有騙我嗎？”

　　“對，不會，沒有。”他無可奈何地說。然後眨眨眼睛，看着我的臉，調皮地拿出了一面鏡子，遞給我，不說話，只是笑。

　　“啊？”看着鏡子里淚流滿面的臉，我趕緊把淚水全部擦乾，我可不想讓軒轅再看到我這個樣子了，很醜。

　　他忽然很認真地問我：“你不是最討厭這個帶給你傷心的村子，最討厭村子里的人們那麼對你，最討厭他們帶給了你痛苦嗎？為什麼在知道他們失去記憶之後，卻那麼關心他們是不是要減少幾年壽命呢？”

　　“嗯……我也不知道，雖然他們那麼對我，但是如果他們因為我的原因而受到了傷害，我都不會原諒自己的。”我若有所思地說，“就是這樣啦。”

　　“倒是，軒轅——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誤會你了——”我的臉，很燙很燙，為什麼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和別人道過歉吧……所以，所以才會不好意思……一定，一定是這樣的……

　　“不，是我不好，我沒有說清楚……對不起……”他也向我道歉。

　　“是我的錯……”

　　“不……是我的錯……該自責的是我。”

　　“是我太任性了，所以才會這樣的……”

　　“好了！我們別再爭了。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如果你再爭，那我就錯得更多了……”他說完，望着我額前的細碎劉海靜靜地出神。

　　“怎麼了？”我奇怪地問，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髮。

　　他攤開手掌，我看見他的手心裡靜靜地躺着一片潔白的羽毛，絨絨的軟軟的，很可愛的樣子。羽毛的末端鑲嵌着一顆海藍色的水晶石，沿着羽毛的末端向上，有七顆更小的水晶石按紅橙黃綠青藍紫的順序排列，白色，海藍色，彩虹的七色，在他的手心裡幻出一種奇幻但是很溫暖的光芒。

　　“好漂亮……”我情不自禁地去觸摸它，把它小心地捧在手裡，那種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要融化了一樣。

　　“正當我想把羽毛還給他的時候，他卻快我一步，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把羽毛環在我的手心：“送給你……”

　　“不行！”我把頭別過去，“我怎麼，怎麼能收這麼貴重的東西呢，這，這一定是軒轅的寶貝吧，我不能要的，不能……”

　　“答應我，收下它……好嗎？”我感覺到他的手心在微微地出汗。

　　“嗯……”我有一點遲疑，軒轅正滿懷期待地看着我，“好……謝謝。”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軒轅突然變得很高興，他鬆開我的手，把羽毛拿起來：“告訴你，這片羽毛是一隻發卡哦……來，我幫你……”他輕輕地撩起我額前細碎的劉海，用最輕最柔的動作把羽毛髮卡別在我的頭髮上，然後，又退了兩步。

　　“美到極致。”他的嘴巴微微地動着，風把他的聲音渲染得更加撲朔迷離。

　　心跳，這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快呢？我到底怎麼了？正當我迷惑不解的時候，他慢慢地張開翅膀，旋起一陣風，從我耳邊擦過。

　　他以很快的速度飛了上去。當我抬頭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被濃密的樹影遮住了，只有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懶懶地撒下，打在我的臉上。

　　光影在這片樹林里到處追逐，使我更加辨不清軒轅到底去了哪裡。

　　“你怎麼又走了？為什麼每次都走得那麼突然？……”我大聲地喊着。其實我知道，即使我的聲音再輕在小，他也一定能夠聽到。

　　“你明天再來找我吧！在這片樹林里，我會一直在這裡……一直等你來……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