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手術

　　手術

　　夫香

　　李醫師下班時候，一位明天九點做闌尾切除的病人金栓來了，坐下便提他姐夫。他姐夫叫李更深，和李醫師一個村，又都在省城，行走的很近。金栓說了他姐夫就問李醫師的家庭及收入情況，克格勃似的。李醫師莫名其妙，便起身收拾辦公桌上的書籍。收拾完見金栓還沒有走的意思就催他回病房去好好休息。金栓說不要緊，他太崇拜醫生，救死扶傷，他很感激。為表心意，他真想買點東西，但又不知道買啥好，就帶了幾張紙兒，瓜籽兒不大有個心兒，還望笑納。他將一張百元鈔、兩張半百鈔及一沓十元鈔掏出放在李醫師的桌子上。李醫師的臉立刻就紅了，問金栓是何意思。金栓說也沒有啥意思，只是覺得明天將有那麼多人為我這一節破腸子忙個川流不息，心裡過意不去。

　　“我們乾的就是這工作。”李醫師讓他把錢收起來，嚴肅得不可抗拒。金栓立刻就不自在了。要哭似的直說：“你嫌少，你嫌少哇。”李醫師挺感動，望望金栓那雙深陷的要出汗的眼睛，把錢收巴收巴拍拍他的肩，給他裝進了上衣口袋，又說了一堆安慰話，金栓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晚上回家李醫師看了會兒電視，剛要休息，門響了。李醫師開門見是更深，一陣歡喜，也不管時間早晚就喊老伴．泡茶、擺棋，忽見後面還有一位婦女，就投給更深一種探問的眼神。“金栓媳婦”，更深說。李醫師皺皺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

　　更深開門見山說：她找我去了，說金栓不懂事不會辦事，傍晚在你辦公室鬧的挺不好，說他真沒別的心，就是想表表心意。我說我了解你，不用。她說金栓心眼小，用誰不報答誰就吃不下睡不着，就愛胡思亂想，怕手術時麻醉師打不夠麻藥，縫合時忘在他肚裡棉球或小刀。更深說著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並評說道：這不是杞人憂天嗎？但你既然碰上了這麼個“杞人”，不如就把錢留下，明天該給同志們分就分一分，不分日後就叫着他們去館子里坐一坐，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

　　金栓媳婦怪不好意思的，把錢掏出來，往茶几上擱。李醫師的老伴看見忙阻攔，兩人便推來推去的，李醫師的頭直發大，瞧了一陣，果斷地說；“留下吧．”兩人這才說了些閑話，滿意地去了。

　　第二天，手術很順利。

　　七天後，金栓出院，李醫師送他到門口拿出一個紙包塞到金栓手裡，又意味深長地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以後到哪兒也別學這個樣子了，什麼事該辦的手續辦了就該心安理得。

　　金栓訥訥地死盯着李醫師的眼，一時竟說不了一句完整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