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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的絲襪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小景

  一、獵 物

  段紅燕坐在酒吧里抽煙,抽得很洋氣很墮落。女人抽煙一般好看的少,但段紅燕是個例外。

  很少有人知道她叫段紅燕。她現在的身份是藍妮,一個聽起來很洋氣很性感的名字,但段紅燕知道,那個名字與她無關。

  她三十歲,不年輕了,可由於塗了很厚的粉,再刷了極濃的眼睫毛,她看起來頂多二十三四歲。是啊,做這一行,老了就沒人要了,陪着笑的時候,她不敢大笑,大笑是要付出代價的,女人的皺紋長上去是很難再抹下來的。

  她抽了一口煙,看到外面進來了一個白衣男子。

  很年輕,臉乾淨,戴一幅眼鏡,她笑了笑,沒想到書生也來這裡。

  天上人間。這是這座城市最風月的場所,她可以在這裡陪客人唱歌吃酒,也可以出去。她喜歡出去,出去錢多。

  誰和錢有仇呢?段紅燕很喜歡錢。

  她必須喜歡錢,沒有錢是不行的。她可以沒有錢,她的女兒拉拉不能沒有錢,拉拉沒有錢是活不下去的。

  上次回東北她看到女兒更白更瘦了,她得抓緊時間掙錢,拉拉的病越早動手術越好,大夫說了,這種先天性心臟病最好成年前做。

  於是她盼望快回到這個城市,盼望着更多的男人和她睡覺,這樣,錢就會掙得快點,拉拉就能早點做手術了。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笑着迎了上去。

  段紅燕喜歡文靜的男子。她記得,拉拉的父親也是這樣的男子,有乾淨的牙齒和明朗的笑容,後來,他去了英國,找了個華僑,段紅燕看過那女孩子,一米五吧,瘦,干,可是,能讓他留在英國,於是他說,再見,親愛的。最後一夜,他們狂熱地做愛,段紅燕很配合他,可是段紅燕知道,她已經不愛他了。

  有的時候,做愛和愛情真的沒有關係。

  第二天他就走了,段紅燕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她沒有告訴他,她懷孕了。

  到底,她生下了拉拉。

  有的時候,人走錯一步會錯一生,愛錯了人,生錯孩子,然後遠走他鄉,她得掙命,為拉拉和她掙命。

  所以,段紅燕在何加慶進來之後,媚笑着迎了上去,然後說:“先生,玩點什麼?”

  二、絲 襪

  他們坐在大堂里。何加慶點了咖啡,德國黑咖啡,段紅燕不喜歡咖啡,但她說,很好喝的。

  她一邊喝一邊玩弄着頸上的項鏈,那條項鏈是拉拉的父親留給她的唯一紀念,那時他搞翻譯,一本書翻下來,只買了這一條項鏈,項鏈裡面,還刻着他的英文名字。

  這麼老的事了,想起來是有些傷感的。

  何加慶一直在看着她,她看得出來,他比她年輕,因為,眼神是年輕的,還有,皮膚是光潔的。

  段紅燕把自己的腳搭在了他的腳上。

  雖然是冬天,段紅燕仍然穿着黑色絲襪,她喜歡黑色的絲襪,覺得很性感,男人應該也喜歡。

  屋裡空調開得熱,何加慶抬起五個手指。

  一個手指是一百,段紅燕不太滿意,她希望再多一些,因為何加慶看起來很有錢。

  她伸出了八個手指頭。何加慶點了點頭,然後,他們一前一後離開了天上人間。

  上了車,段紅燕很曖昧地說:“去哪?家裡嗎?”

  何加慶側過身說:“不好吧?我喜歡車裡,感覺不一樣,你說呢。”段紅燕想這個人是浪漫還是小氣呢?開一個房要幾百塊,車裡就一切都解決了,她以前也在車裡做過,非常拘促,但想想,其實也無所謂,她要的是錢,有錢,哪裡都可以。

  “明月三千里啊。”何加慶說了一句。

  段紅燕掏出小鏡子被妝,然後笑了:“沒想到,你還是詩人。”

  “是啊,”何加慶說,“我當過詩人,喜歡過顧城,你知道顧城嗎,喜歡殺人的顧城。”

  “不知道,”段紅燕說,“我不喜歡詩人,詩人都是神經病。”

  她的唇給塗得很艷,似吃了什麼血淋淋的東西,何加慶說:“別塗那麼艷,我不想吃,我想吃肉,直接吃肉。”

  你真色情,段紅燕呵呵笑着,覺得離主題很近了,她喜歡這樣的客人,可以調調情,雖然很多男人不調情,上來就撲到她身體里,可她還是更願意調情。

  到了郊外,何加慶說:“脫了絲襪吧,我不喜歡女人穿絲襪,直接看不到肉,來,我給你脫。”

  段紅燕的胳膊纏到他肩上,她支起腿,任由他脫掉絲襪。

  上次家裡來信說,葯快吃完了,加上前幾天掙的,又可以寄走五千了,這樣一想,身體都興奮了起來,她希望早點完事,然後回去睡覺,這幾天總做惡夢,她沒有睡好,她想快點睡覺。

  “真白。”何加慶說,“你的大腿真白。”

  這點段紅燕是自豪的,她的大腿又白又長,穿上絲襪倒看不出來了。

  何加慶把絲襪搭在了座位上,然後,他們開始了。

  段紅燕叫着,很配合,這是她的職業,她要努力地叫,為了錢。她不能沒有錢,她可以沒有男人,男人不過是一種動物,她早就死心了。

  他們做了很久,段紅燕一直尖叫,叫得似一隻蝴蝶,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尖叫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這個男人像另一個男人,這讓她有點傷感,為什麼年輕時候愛上的人這麼不容易忘記呢?為什麼偶然想起還是心痛?

  事情的轉折是一個剎那。

  何加慶忽然在高潮的時候拿起了那雙黑色的長絲襪。

  然後,準確無誤地勒在了段紅燕的脖子上。

  太突然了,以至於段紅燕還沒有叫完那一聲,就感覺脖子上勒上了什麼東西,非常窒息,她的臉紫了,眼睛瞪得很大,她的腳用着力,但卻無能為力。

  最後的念頭,她想,何加慶還沒有給錢呢,還有,她的床頭櫃里還有幾千塊,這些錢,可以給拉拉買兩個月的葯吃。

  三、末 路

  何加慶喜歡殺人。

  這是第五個。今年的第五個。

  這個愛好是從小離與他分手后養成的。小離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喜歡化妝品和漂亮的首飾,總嫌何加慶沒有錢。

  那時他的確沒有錢,他開一個小公司,半死不活,小離漂亮,常常和大老闆去吃飯,有一次,何加慶正好遇到,他們剛從王府里出來,何加慶上去給了小離一個嘴巴,然後罵:“婊子。”

  小離說:“婊子怎麼了,女人都喜歡當婊子。”

  那也是冬天,小離穿着肉色的絲襪,兩條長腿分外性感迷人,從此,何加慶看到穿絲襪的女人就想讓她們脫下來勒死她。

  這種慾望從那天晚上就開始了。

  小離是第一個。

  他們纏綿之後,何加慶用絲襪結束了一切,然後罵了一句“婊子”。

  段紅燕是他殺的第五個女人。如果不是她主動跑上來,如果不是她穿了絲襪,何加慶是不會動手的,那天他很無聊,有個哥們兒請他去唱歌,他在大堂等他,然後,段紅燕就過來了。

  是她引誘了他。

  她穿着黑色的絲襪。

  這激起了他的殺人慾望,他是學心理的,知道怎麼樣可以避開警察的追蹤,何況又是流動作案,沒有人懷疑過他。

  他一直是白面書生,笑容溫和,待人誠懇,這還不算,他的公司做得很大了,可惜小離沒有看到。

  但他不喜歡女人了,女人是可怕的動物,愛情是可怕的事物。

  現在,段紅燕在他身邊,很安靜,剛才還狂熱地叫着,她的臉真白,眼睛閉着,說實話,她很美。

  想必她也愛過一個男人吧?但是,她為什麼出來做這行?女人真是啊,做什麼不行啊,偏要做雞。

  她的身體還沒有涼,這個曼妙的身體就在自己懷中,他靜靜看着她,覺得這個遊戲真好玩。

  很突然的,手機響了,在郊外,分外地響,空氣中全是那句“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何加慶本來想關機,或者掛斷,但好奇心讓他接了。

  是一個稚嫩的女孩子的聲音:“是媽媽嗎,媽媽,我想您,您什麼時候回來啊,上次您寄的葯挺管事的,媽媽,我給您疊了好多紙鶴,您說紙鶴可以保佑您平安,我疊了有一千隻了,媽媽,您在聽嗎?”

  何加慶把電話掛斷了,他的手有些哆嗦。五分鐘之後,他把電話打了過去,他對那個小女孩子說:“你媽媽出去了,她一會就回來。”他哽咽着,再也沒有說下去。

  三天後,警方根據那個電話破了案。

  何加慶知道,如果他不打那個電話,警察是破不了案的,他們有定位系統,他們知道,在那天晚上再打回去的那個電話一定是犯罪嫌疑人打的,因為,那時段紅燕已經死了。

  在審訊何加慶的過程中,警察一直問:“你和她們有什麼恩怨嗎?”

  何加慶笑了笑,用很溫和的口氣說:“麻煩你,給我一支煙。”

  抽了一口煙他說:“其實,我只是喜歡用絲襪勒住她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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