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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漸漸老去的村莊

手機:M版  分類:亂彈八卦  編輯:pp958

  從縣城打車到鄉下老房子不到十公里,當我還在兩邊搜尋早年的記憶時,司機說到了。村莊無法與兒時的記憶對應,沒有了樹木,沒有雞隨地便溺,看不到豬在閑步,找不見牛躺在林子里悠閑地嚼着草……我還在思忖是不是真的到了,有個老人認出了我,這裡就是我長大的村莊。

  與我小時候相比村莊進化了許多,水泥路可以將汽車直接開到家門口,不少人家房子蓋到了三層,用上了液化氣和沖水的廁所。村裡只剩下了老人,他們一桌桌圍着打麻將,有着城裡人無比羨慕的悠閑,與小時候的記憶有點格格不入了。老家在鄱陽湖平原,自古就是魚米之鄉,民眾生活富庶、怡然自得。我剛上小學毛爺爺就離開了我們,儘管那時還是大集體時代,有記憶以來似乎從未餓過肚子。那時我們跟在大人後面撿花生、撿稻子,大人故意把花生埋在土裡,把稻子遺留下來讓我們“撿”回家。大人們經常憶苦思甜談起毛爺爺時代啃樹皮、吃觀音土掙扎在生死之間的艱難,我們無法體會也沒有半點感覺。那時的快樂很簡單,為村裡放牛時,一群小孩在田埂上挖灶,用鍋煮豆子吃。村裡的小孩子由最大的帶着一起玩打仗,躲閃(藏貓貓),一聽到喊“開始”,大家轟地散開,躲進牆縫間,藏在別人家門背後,或者蹲進籮筐里用草帽蓋住頭…… 直到大人從地里收工回來把小孩子一一喊回去。

  剛上初中時土地就承包給家庭,生活立刻改觀,家裡收的花生母親不再拿去賣,想吃姐姐就帶我幾兄弟自己炒來吃。那時我們要干很重的農活,瘦小的身子挑着上百斤的稻子腰都要壓斷了,走在田埂上又不能片刻的歇息,狹窄的田埂小道只能走一個人,被後面的人催促着無處避讓,唯有不停換肩膀,扁擔在兩個肩膀間轉來轉去,已經破了皮的雙肩輪流被扁擔強有力的擰過來擰過去。低頭趕路,不敢抬頭望望路程還有多遠,以免陷於絕望。這種的生活大約不會有人喜歡,如果小孩子不肯讀書,大人就以回家種地嚇唬他們。在經濟改革的大潮中上輩年輕的率先去了沿海城市做工,同輩的以及下一輩的孩子也陸續離開了農村,在外地結婚生子。儘管現在的農村經濟條件大為改善,他們將多年打工的辛苦錢在家裡蓋起幾層的房子,但還是把孩子留守在老人身邊毅然離開,只有在春節才回來看望老人和孩子。

  村莊的消失應當是個世界性的話題,工業文明的進化,世界各國開始了城市化進程。但城市化似乎不太順利,人們發現城市人口擁擠、骯髒,犯罪率高,不能與田園生活環境相比,世界各國的大城市人口在逐漸的萎縮。早在一百多年前,英國的霍華德先生在《明日的花園城市》一書提出了建設小型的花園城市來解決大城市病,近年,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愛德華先生在其《城市的勝利》卻提出了相反的看法。現代的手段解決了城市環境污染以及犯罪率高問題,愛德華教授用詳實的數據說明了人們生活在大城市的高樓大廈里比散住在郊區鄉村裡有助於降低炭的排放。按照愛德華教授的論述,生活在村落與郊區的大別墅里一樣的佔用了更多的資源,消耗了更多的能源。村民儘管不能承擔普通市民的生活成本,但是城市裡的平民窟有助於窮人過着比村裡更好的生活,窮人也可以享受到城市文明和生活的便捷,也大大降低了政府解決農村地區貧困問題的成本。

  馮驥才先生稱,中國每天消失80至100個村落,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根據愛德華教授的經濟分析恐怕這是個潮流。城市對年輕人具有無可阻擋的誘惑,他們義無反顧地離開農村,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因為對城市的不適應以及對固有生活的眷戀還堅守在村落里,村落將隨着老人漸漸老去。

  作者:王瑜

  2014年9月作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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